一个国家可以崛起和衰落，一个家族可以兴盛和败亡，一个人可以高峰和低谷，同样，一门艺术当然也可以绽放和凋谢。

从芭蕾艺术史的角度看，《天鹅湖》就是个大关键，见证一门艺术在两个国家间的升降。

按说，芭蕾源于法国，法国文化的土壤培养出高雅的艺术，自然而然。那时的俄罗斯追着法国学，贵族说法语，艺术模仿巴黎，情调只把莫斯科河两岸做了塞纳河左岸右岸。这叫作俄罗斯的法国情结。

可时势架不住战争，艺术挡不住动荡，1870年普法战争，法国战败，然后革命，反革命，共和，再反共和，闹个不休，巴黎成了战场，芭蕾成了池鱼。俄罗斯倒政局稳定，浮生若梦，浮华似锦，艺术也如烈火烹油，喧嚣繁盛。但总有些不自信，什么都是外国的好，乐队的指挥要奥地利的，剧场的导演要法国的，沾沾洋气，掸掸土气，方才放得下心。芭蕾也是如此，俄罗斯人爱芭蕾，准确地说爱法国芭蕾。这也给了战乱动荡中的法国艺术家们一个好去处，钱多、人傻、速来。

那年，1877年，莫斯科大剧院决定不惜人力物力创编芭蕾舞剧《天鹅湖》，请来著名的剧作家夫·盖里采尔创作文学脚本，并以800卢布的高酬金聘请柴科夫斯基谱曲（老柴当时的年俸仅1500卢布），可谓天时地利人和，一时俊彦齐聚。老柴很快保质保量完成，当他将总谱交出，以为莫斯科大剧院会像莫斯科管弦乐队对待他的交响乐一样毕恭毕敬。不料，接手的是为《天鹅湖》编舞的奥地利编导大师文策尔·莱辛格尔。莱辛格尔是莫斯科大剧院专程从奥地利聘请来的，并委以重任，担当了多部芭蕾舞剧的编导。据说莱辛格尔“以细腻的描绘和火爆的场面见长，他把主要的精力集中在群舞的动作编排和构图设计上，以期待达到雅致的顶峰。”他接过总谱，微微一笑。这个“微微”有多重解读，冷冷、渺渺是其中应有之义。

他不理解柴科夫斯基芭蕾音乐的革新意图和俄罗斯民族特有的艺术风格，只是单纯地追求形似效果与抽象概念。但他是外国来的大师，代表欧洲宫廷的趣味，谁也不敢说什么。很快，他编导的《天鹅湖》上演，当时的报纸形容说，“莱辛格尔展示的并非艺术，而是一种代替舞蹈的团体操。群舞演员们原地踏步，像磨房的风车一样徒劳地挥动着手臂，而领舞者却迈着体操的步伐满台乱窜。”管你什么趣味，不是俄罗斯口味，观众不买账。这个版本的《天鹅湖》注定草草收场，史学家后来评价说，莱辛格尔是个“既无才干又无鉴赏力的庸才，根本不懂得怎样按照一位大师的音乐编出芭蕾佳作。”前一句话是让他来背这个锅，后一句话才说到点子上，艺术要落地，要有革新，要有俄罗斯的民族风格。

莫斯科大剧院亏了本，老柴受了辱，大家烟熄火息，《天鹅湖》一封18年，无人问津。（待续）

基辅芭蕾舞团《天鹅湖》

演出地点:武汉剧院

时间:12月24日19:30

(武汉晨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