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年假的我,第一时间躲回了老家。走在乡间小道上,并没有感觉到天气凉爽多少。一阵不易察觉的风卷来了一群年龄相仿的小孩儿。我上下打量着他们,似乎少了孩童的顽皮、身上的灰尘扑扑、衣裤的破洞……
“你们有‘说得着’的人吗?”
“你也在读《一句顶一万句》?”
“书中的每个人都在找那个能够和自己说得上话的人。”
“比如呢?”
“私塾先生老汪,是一个知识分子,可他讲的话别人听不懂。”
“还有杨百顺,为了寻找巧玲变成‘喊丧者’。”
两个男孩,两个女孩并肩走着,围绕着他们感兴趣的书籍热烈地讨论着。其中,一个男孩拿出那本书,边走边翻,似乎为了证明什么,便将我甩于身后。
越来越多的人,捧着书从我的身边走过。我的好奇起初是蜻蜓点水般,微波荡漾,后来是“一石击起三千浪”,荡起层层涟漪。我往前走着,一块用烫金的篆字写就的“金穗书屋”门匾,赫然映入眼帘。
正要进去,门上的营业时间,将我劝退。欲将作罢,我一眼看见里面有一个老农正摘下草帽,一个年轻人,为他端来一杯水。我试着闯进去。那个年轻人,迎了过来,看我是生面孔,便热情地说:“快,快进来,外面大热天的。”推开门,凉气袭身,通体爽快,里面摆满了一些桌椅和一行行书架。书架上的书有崭新未开封的,有正张着嘴的,也不乏泛黄老旧的。这里的书,不说卷帙浩繁,上千册定然是有的。
眼前这位小伙儿姓刘,瘦削的脸,戴副黑框眼镜,刚大学毕业不久。他从事图书行业算是专业对口。在择业期,迎来了鼓励大学生自主创业的“春风”,便开了这么一家“金穗书屋”。
一个书屋竟然开在村子里,令我心生疑惑。他笑了,笑容是多么的具有魅惑性,让我无限地遐想。直到他将我引到另一间屋子。这间屋子给我的第一感受是逼仄,第二个感受是专业。“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狭小的屋子里,摆满了直播设备。
直播台下有一本张着嘴的书,“麦其土司睁开眼睛,只见窗前一片红光……”橘黄的灯光洒在上面,折射出金灿灿的光。左边桌上除了有几本书和几页直播文案外,还有一个泛黄的笔记本,上面爬满了果蝇般大小的字。我拿起细看,才发现这是一个捐书记录本。“这里的书起初并不多,大多是我个人藏书或者拿奖学金购买来的。后来,看书的人多了,反而书也多了……”听闻此言,我由衷地替他高兴。
当他得知我从事的文学行业后,两眼绽放出明亮的光芒,忙邀我参加这里的读书会。我呆愣住。他解释说:“这里会定期举办读书会。”我并未立即应允,而是巧妙地转移话题,夸赞他的书屋名字起得极为精妙。他说:“作为这里土生土长的人,我希望能用我毕生所学,回馈乡亲们,让他们能够汲取知识的养分,而后像一株株稻子,结下一串串金色的稻穗。”他的话掷地有声。
推开门,一群人朝这边走来,正如热辣滚烫的天气。回到家后,我迅速整理了一些书籍,向金穗书屋大步流星地走去。
(秦闫,中国林业生态作家协会会员、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襄阳市作家协会理事、南漳县散文家协会副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