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家军
今后坚决不再用药
此后,老马很快提出来身体不好,要求离队住院治疗。不久后又提出,先把男队交回沈阳,他不想带了。从一次饭局发展到整个时局的变化,老队员人心惶惶。男队员说走就走,有的不辞而别,人们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我思绪万千又很疑虑,不敢相信这一切果真发生过。经过对多方面多人反复调查,此事还是确证不伪,我唯余惊悸不已。
沈阳虽是春暖花开,我却觉得天寒地冻,这黑土地冻的好厚实啊。
后来,我与马俊仁先生多次交谈,他并不正面否定这一切,他苦于寻找问题的症结和解决的办法。一提用药艰难,他就时时发出沉重的叹息。当弟子们终于“造反”之际,论打论骂论经济纠纷,老马尚能对弟子们做出若干辩解,唯独大家提出今后坚决不再用药,因害怕发生游泳队的悲剧而要求回家离队,老马就语言无力,思想工作实在做不下去。他反复念叨着一句话:这个事你们说的有道理啊,有道理啊!他同样为此付出了惨痛代价。他的悲苦之心,比人们更加无奈。药魔最终给马家军造成了重创。
这支队伍兵变之后,1995年3月下旬的一天,第一次出门,从沈阳大院外出训练。汽车奔驰在漫漫沈大高速,我随队同行。北京马拉松没有打好,现在,谁都想转赴大连水上运动基地,封闭一段,恢复正规训练,然后再上高原进行强化,好在五月里下山,奔赴太原完成全国锦标赛。孙玉森、李卫民、张琦带队,我继续推进采访。跟随马家军多年的孟会全师傅驾车前进,部分队员同车而行。一路上,大伙儿因为成绩太差而少言寡语,郁闷不乐。连日来持续低温天气,车窗外风声呼啸,原野上苍天低垂,村庄农舍一片灰蒙蒙的。我裹紧了风衣缩在车座里,努力清理着纷乱的思绪。剪不断,理还乱,对自己的采访工作顿生倦意。
以往我也有这种感觉,每当我采集的信息尽管重要、尽管稀奇、尽管令人惊愕、却十分丑陋时,我就感到胸闷烦焦,并从直觉上有点儿抗拒。一如在山西农村,凡听到老乡倾诉冤假错案,我就格外焦躁不安,觉得人生太痛苦,解脱何其难?同情生气太多偏又无济于事,反倒不如不知,知道了就难免烦闷。此刻,我在车中倦坐,思虑一番马家军服药的乱事,便对采访生了厌恶,甚至掠过一种逃避的念头。过了一会儿,我告诉自己,这是工作,要清醒细致坚强一些,可是,人不能总是靠着理性指挥生活。又过一会儿,目力所及那些广阔的田野和优美的村落,我就想,要是啥事儿也没有,去那无边的田野里游荡游荡,那该多好啊!饥渴来临,随意进一农家,掏点儿小钱,换碗大酱面条一吃。
赵瑜著
陕西人民出版社
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