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家军
母兔小兔相对垂泪
吕亿悠悠地说:“不用药真的跑不动,稍微一跑就累得不行。”我说,再坚持一段试一试,看看能不能顶上去!她惨然一笑说:“我又想起了马导那些吓人的话,吃上药,枪子把肚子打个血窟窿还要跑!”
随队医生张琦,日子也熬得挺苦。在以往的岁月里,每当队员们心中苦恼悲痛之际,便依偎在张琦身旁,从她那絮絮叨叨中寻找一点安慰。她们亲切地管她叫张姨。其实,张琦也是一个瘦弱女性,大眼镜占了半个脸,面色永远是苍白的。她毕竟是过来人,还做了母亲,丈夫是国家射击队的名将,后来留在国家队当教练。张琦最早在丹东学医、工作,马俊仁通过省里领导,把她选到队里来做保健医生。但是,平日里给队员用药,老马并不靠她,那一套用药法因人而异,也只有与训练相结合才能奏效。她主要在队员和老马之间起调节缓冲作用,后来从感情上逐渐倾向于苦难的姑娘们。偏偏在1994年7月,队伍上大连的时候,老马并没有带着张琦同去大连,张琦被迫与朝夕相处的队员们分手了。那一次,张琦就与队员们生离死别了一回。老马带着张琦药单换来的1000万元,扬长而去。
现在,姑娘们跑回沈阳,重新投入了张琦怀抱。张琦归队,夫妇两地分居,于是这群女性更是相依为命在一起,就像一只母兔领着一群小兔,老的小的屡受惊吓,它们对自然界的食肉动物没有抵抗能力,一有动静马上支楞起耳朵,惊慌不已仓皇奔命。我在队里的那些日子,正逢队员们何去何从难以抉择心中苦不堪言的关头,她们依偎着张琦,对兴奋剂共同发愁,悲苦气氛浓得化不开。张琦内心也厌恶兴奋剂,她觉得如果再用下去,这帮孩子就会连她张姨一块儿恨。她怕,她怕伤害彼此的真情。可是,如果一点儿不用,这帮孩子照样会毁掉前程,从群众到领导都在向她们要成绩,她们的价值同运动成绩紧密相连分不开。张琦比她们多懂一点中国社会,所以同时陷入了两难境地,整日痛苦不堪,母兔小兔相对垂泪。近日在沈阳恢复训练,张琦早晚不离医务室,守着一口大锅,为孩子们熬中草药,然后舀到一个个茶缸里晾好,等待着孩子们训练归来,亲自看着她们不凉不烫地喝下去。每当这时,我就从张琦身上看到了中国女性足够的坚强和韧性。她希望通过这些古老的虫虫草草能起到少许弥补作用,她认为靠队员们的老底子加上这些野果苦根,能给全队带来一点欢笑。
日子一天一天艰难渡过,外面的舆论久不平息,爆炒马家军持续升温,队员们的思想几度反复。母兔和小兔从沈阳到大连水上基地,好不容易熬到五月份,开赴太原一亮相,还是一场惨败,唯有王军霞一人奋勇夺取了5000米一块金牌。
赵瑜著
陕西人民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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