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看罪案小说因为心魔
本报记者刘晓宁
我有个朋友,有一天在餐厅喝茶,无意中听到邻座两人谈了一桩“奇案”。
那两人落座后,先聊了些家长里短,其中一人忽然说某某某死了,掉水里淹死了,另一个大吃一惊,两个人就聊开了。但是他们似乎不大相信某某某是失足落水的,因为那人有老婆有情人,两个女人闹得非常凶。两个人像福尔摩斯一样,剥茧抽丝地分析来分析去,觉得某某某可能是被人推到水里的。
我的朋友对我转述这件事时,我的第一反应是,杀人啊,一般人哪里干得出这种事,没那么容易。我的朋友说,不一定,有的时候人心里的恨,心里受的折磨真的能逼他干出这种事。
我又反复想了想,朋友说得是对的。
我看过一部影片叫《双食记》,讲的是一个成功男人游离于两个女人之间,他以为自己做到了不让她们知道彼此的存在,日日在两个女人家轮流吃饭。影片非常细致、精美地展现了这两个女人如何做美食,与这个男人如何吃饭的场景。突然有一天,男人发现自己的头发开始脱落,眉毛也在掉,这个男人陷入可怕的恐慌中。而谜底是一个女人一直在利用食物相克的创意杀人法报复他。
刘震云有部小说《一句顶一万句》,他自言写的是“两个杀人犯”的故事,一个是杨百顺,一个是牛爱国,“其实他们在生活中没有杀人,但是在心里则确实杀了很多人。”刘震云在小说里,很详细地描写了这两个人心中的仇恨,为杀人所做的准备,以及在心里杀人的过程。
这其实是我们都熟悉的心理,普通人痛苦无能时的阿Q精神。然而《双食记》提出的问题是,当我们拥有了不为人知的杀人技巧和能力,我们会不会这样做。
复旦大学学生林森浩投毒案发生之后,网上议论四起,其中有一个学生的留言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这个网民大意是说,他也是学化学的,这群学生有个隐秘的心理,就是感觉自己是魔法师,那些化学制剂、粉末、药水能够神鬼不知地为我所用。
这位网友也许触及了林森浩投毒时的心理,他固然是被执行了死刑的罪犯,然而他们并非如我们所想,是遥远的存在,与我们的生活不搭界,也并非来自一个充满毒液的罪恶世界,他们其实与我们一样过着庸常生活,甚至有着与我们一样的心理“在心里杀人”,不同的是他们真的实施了。
而我们之所以愿意看罪案小说,也许正是因为那些故事不过是我们人性之恶、之愤怒、之恐惧、之无助、之压抑的放大和映射。
本周,常书欣的小说《余罪:我的刑侦笔记》电子书登上了卓越亚马逊图书销售榜的第3位。在对此书的介绍中,加粗写着“一个传奇警察和毒贩、悍匪、黑帮大佬的交锋实录。”由这部小说改编而成的网络剧也火了。
小说中的主人公余罪从警校混混被选拔成了毒贩卧底,由此展开了“一个迷茫、困惑、冲动、激烈的故事………”被称为大陆的“无间道”,常书欣也被誉为“海岩接班人”。
主人公的境界卧底身份无疑为这部小说打上了引人注目的标签,然而对我来说,我更关注日常生活中潜藏着的罪恶。
媒体报道罪案时,总能看到罪犯的邻居、同事或同村的村民面对采访时说,“他见人打招呼,看起来人不错……他很孝顺……他话不多,不过也愿意帮忙……”之类的话,最后还要加一句,“真的没想到竟然是他。”
上个月,在报纸的角落里看到一条新闻,武汉某巷子中发现一具无名尸体。从新闻图片中可以看到巷子附近有家挂红色招牌的小超市,旁边还有苍蝇馆子,空中架着些横七竖八的电线。惊骇的惨案如同虚构作品,然而熟悉的场景又一下把我们拉回日常,这种杂糅的不适感就这样让我们窥见了日常生活中隐秘的罪恶与黑暗。
“余罪”是个法律上的概念,意指隐瞒未交待的罪行。而谁又没有一段黑历史呢。这本小说的书名是我最为满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