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梅

搬离老屋已经数十年了，原先小卧室里，一床、一桌、两个竹书架。竹的清逸，对于书，是一个安稳的所在。对于我，有书架的房间也是安稳的所在。

大约从小学三四年级起我就拥有了第一个竹书架。父亲去广德，见路边有竹器店，列队似的摆了青郁郁的竹书架，于是买回。这个书架四层，新竹制作的，有竹的清气。

母亲是位小学老师，很早就开始给我订杂志。友伴来了，自然也在书架前逗留。有这样一位节衣缩食但在购书上不吝啬的母亲，可以说是幸运。童年时期的阅读也让我自小心思沉静，并不留恋外界的热闹。

竹制品，越用越陈熟，熟到光滑润凉。父亲再次去广德，顺便再买了一个回来。

住的是平房，每到梅雨季节，连日阴雨之后，墙脚的湿气往上蔓延，有一米来高，书架竹脚开始受潮发黑，加上竹条松动，有时会从两端的空洞里脱落，只好用绳带固定，我的书，竟然成为竹书架所不堪的重负。搬家后，对新居来说，整体设计的橱柜间，已经没有它们的立足之地。它的气息属于老房子，属于不再有返回途径的童年，就留在那里了。光阴一寸一寸的，流逝无踪。年少绿纱窗下读书的情景，不过是偶尔涌上心头的记忆片段。

我知道，老旧的竹书架会蒙上灰尘，带上更厚重的时光的表情。我也知道，竹如玉，越用越润，你弃之不顾，虫子湿气趁虚而入，它们也终究不是时光的对手。我们，都不能与时光相抗衡，只是，竹书架的离去，显得更早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