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长江大桥 一起六十岁
2017-10-07 07:09:00 来源:长江日报

和长江大桥

一起六十岁

罗建华

今年六十岁的武汉伢,如果叫“桥桥”,点燃的生日蜡烛光影里,一定有着一座长江大桥。

1957年,远远等不到长江大桥通车,武汉三镇忽地涌出无数个“桥桥”——汉桥、江桥,建桥、立桥,大桥、小桥,长桥、双桥,叫得如此直白和亲热。更多的是,按家谱字派后面带一个桥,我们邻居就有学桥、洪桥、厚桥。早两年的有望桥,晚一点的有庆桥,还有艺术一些的叫克堑或飞虹。“桥桥”几乎清一色儿子伢,这飞虹便属个别女生了。

1957年10月15日,一声汽笛长鸣,万里长江跨越,千年梦想实现,两岸沸腾了,三镇沸腾了,不难想象其万人空巷的盛况。好像这样还不够表达满腔欣喜,千家万户,便有无数个呱呱落地的婴儿和躁动襁褓的胎儿,赶上这一拨热潮。大街小巷,一声声叫唤的“桥桥”,抒发为长江大桥最动人的赞美诗。

天堑难逾,隔水盼桥。武汉这个城市是水中长出来的,河汊纵横,自古离不开桥。500年的北洋桥、300年的保寿桥如今犹存,但它们只是横在玉带河、落东湖港。滔滔长江和汉水,生生将一方大地分割三块,长时间只靠可怜的划子摆渡,奈何风高浪涌?每遇国难家急,只能望江兴叹。“黄鹤楼上看翻船”“集家嘴的划子擂得趟”,流淌着大家心头的痛。

“烟雨莽苍苍,龟蛇锁大江”——当年寓住武昌江畔都府堤的毛泽东,在《菩萨蛮·黄鹤楼》呈现这一意象,除了借喻黑云压城,未必不也写照天水一方。待到长江大桥开建,《水调歌头·游泳》横空出世,代之而起“风樯动,龟蛇静,起宏图”的鲜明对比,烘托出“一桥飞架南北,天堑变通途”的人间伟业,给了万里长江第一桥历史性定位。

这天起,武汉从“一城三镇”到“三镇一城”,气势雄阔宏大,赋予武汉一种特殊魅力,武汉人又多了一层骄傲。耸立的长江大桥,替换了消失的黄鹤楼,打出江城新名片。它印上了观光地图,印上了商品标识,印上了春节年画,印上了练习簿封面,走进我们的生活,撩拨外地人眼光。对了,每当外地亲友来了,就请他们上长江大桥吧,听他们发出一声声惊叹,我们脸上浪花绽放。

大桥和我们亲不可分,哪只有我们叫“桥桥”呢,骑的童车叫大桥,品的味精叫大桥,穿的衬衫叫大桥,踩的缝纫机叫大桥,听的半导体叫大桥,酒楼、旅社、幼儿园、照相馆……大桥招牌满街撞眼。它融入我们的日常生活场景,构成市井温暖的碎片,在我们的记忆深处闪烁。

我们相聚或分别,我们离开或重逢,这些完全相反的时刻,我们居然会同样选择长江大桥,留个影,拥抱,哭泣或笑逐颜开。当知青那会儿,告别,我们会说“再见了,长江大桥”;探亲,我们又会说“长江大桥,我回来了”——它是故乡的象征,系着我们忧郁的眷念,翻一下发黄的日记和情书,我们不就是这样很文艺范的么?

长江大桥不仅属于“桥桥”,属于我们一代人,集体记忆,共同情结,溶化为精神文化,悄然弥漫在星空。

如今,长江上的大桥多如雨后彩虹,武汉就新建了整整十座,震撼吧?又不惊奇。在横渡长江博物馆,展示有这样一段史料:“1956年5月31日,毛泽东对湖北、武汉领导说:“将来在长江上修上二十、三十个桥。”那期间,老人家三度视察大桥工地,通车前的1957年9月6日,竟兴致勃勃从汉阳桥头走到武昌桥头。

我们拥有了十一座大桥,“江城”的叠影是“桥城”。它们一字排开,大气磅礴,枕江流,托车流,日日夜夜,跳荡城市不息的脉动。

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印记,再难得有武汉伢叫“桥桥”了。但武汉与任何一个城市不同,有一群花甲之年的“桥桥”,有一个独特的情怀,见证了自己城市的崛起,也纪念着全球的一大壮举。

长江是世界的大河,大桥是武汉的地标,它隆起一道拓荒的天际线,连接此岸与彼岸,承接过去与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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