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述人:魏明全
性别:男
年龄:77岁
职业:退休工程师
电话:18971596346
寻找清华大学建筑系
61届一位女毕业生
魏明全操着一口好听的北方腔,语音低缓,略显中气不足。说有件事在心里压了57年,说完这话他长长吁了口气。“近几年,我几乎天天想她,时时想她……我恨自己无能……”说着说着就泣不成声了。
在工地上一曲成名
那是1959年5月,当时,我年方二十,就读武汉一所建筑中专学校。快毕业了,我们被派到武汉锅炉厂工地实习。和我们同时实习的还有清华大学建筑系三年级的一个班。
那是个火红的年代,工地白天热火朝天,晚上活动丰富多彩。无论是篮球比赛还是文艺活动,我都是主力。因为我在文体方面有些特长,本来在学校是篮球队队长,也是学校民乐队队长。
我身高1.86米,人长得比较帅,就是性格比较内向,那时候别说谈恋爱,就是和女生说话都脸红。
实习一个月左右的时候,工地举办了一个大型联欢会。记得在联欢会上,我演奏了自己最钟爱的二胡名曲《二泉映月》,我摒弃它哀婉悲凉风格,将它演绎得激昂奋起,并以冲出牢笼的高亢旋律结束全曲,博得了全场喝彩。
说起来,我这些本领也是拜生活所赐。我出生在河南一个地主家庭,全国解放以后,我随父母来到武汉。为了生活,我自学了二胡,靠它和哥哥一起讨生活。我这人的长处是,学什么都专心,投入起来连饭都可以不吃。
当然,那样的生活境遇给了我生存的本领,也给了我强烈自卑,这也是造成我终身遗憾的根源。
清华女生递给我一封信
那个大型联欢会后第二天早上,我经过清华大学实习班的门口时,一位长相秀丽的女生向我迎了过来。她一句话没说递给我一个信封,我还没回过神来,她已红着脸离开。
我心生奇怪,一边走,一边拆信看。展开信纸,一行行娟秀清雅的字跳了出来,那真是我从没见过的漂亮钢笔字。
再看内容,抬头处写的是我们班,并不是我个人,信里说了些夸赞我们班同学朝气蓬勃的话。我以为那就是写给我们班全体同学的,就没太在意,甚至都没看完就交给了我们班的班长。听班长说,那个女同学是他们班的学习委员,我们又一起夸赞了她的字,我也没想到其他。
这事发生后的第三天,那天,我正在和几个人一起看前面的吊装。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回了一下头,就看见离我不到20米的地方坐着一个女生,她正在写生。再仔细一看,正是前几天给我信的那个姑娘。
四目相对,她的脸刷地一下红了,一直红到脖子根。这时,我全明白了!
我不忍心看她尴尬,就把脸回过来。大概过了一分钟的样子,我忍不住再回头,却再也不见她。我好懊恼呀,心想,要是再遇见她,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心里这么想着,还有点不甘,又四处搜寻她,可是,她似乎有意与我捉迷藏似的,而且,这一藏就几乎是一辈子。
连她的名字都不敢问
很奇怪,接下来一个多月实习时间,我再也没见到过她。
我不敢打听她的情况,甚至连名字都不敢问,怕人说三道四。我出生不好,学历中专,怎么能配得上一个清华大学的女学生?其实,我起码是可以找班长要那封信看看落款的,可又担心人家会说信又不是写给你的,你凭什么要看?怕人家说我不知天高地厚,自不量力。
我实在鼓不起勇气,以至到现在我都不知道她叫什么。我曾设想过,如果知道她名字,那我后来就可以给清华大学写信了。因为我知道,那时候清华大学建筑系是五年制,也就是说,从武汉实习回校后,她还要在学校呆上两年。我真的为我在爱情路上的无能痛恨不已!
我想,她可能比我大上一、二岁,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她能用那样的勇气表达对我的爱,这本身就是很值得爱的。可以想象,她和我一样,都是情场上的生手,我们是多么纯洁。
热心人给我带来一姑娘
带着这样的遗憾,我告别了学校,分配到天津一个建筑单位做了一名施工员。天津与北京仅一步之遥,虽然我无数次下决心找她,但最终还是被怯弱击败,只有在心里深深地想念她。
从20岁到29岁,我一直没谈恋爱。遇到过一些人,但感觉都不如我心里的那个人。
为了弥补我与她在学历上的差距,后来,我到天津大学建筑系进修了两年建筑学。短短的时间,在天津科技大学基建处做了十二个校园规划方案,这在当时还引起了些小小轰动。
年近三十,父母同事都催我解决个人问题。热心人为我带来了一姑娘,她是搬运工人的女儿,她妈陪着一起来的。人长得不错,但我没感觉。没想到的是,她妈当场就认可了我。介绍人逼着我表态,在那样的情形下,我不答应都不行。
于是,我的婚姻被动地成立了。
结婚3天,新婚妻子就给我立规矩,要我洗衣,她做饭。我觉得家里的事可以灵活处理,谁方便谁做。结果,两人大干了一场。
自那以后,我们三天两头干架,完全没法好好说话。另外,妻子特不待见我父母。记得有一年冬天,我母亲从武汉到天津看我。离春节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我想留母亲过年,可妻子坚决不同意。那次,可真让我伤心!
那是个特别强势的女人,什么都是命令式的。我的工资必须全部交给她,我要用钱还得找她讨,讨得好艰难啊。这样过了好多年,我实在受不了,跟她实行了AA制。
说实话,我这辈子婚姻生活非常不幸福,到后期我们几乎不说话。我要离婚,她死都不同意。
我多想再见到她
我只有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中,退休以后,我开始学画画,总记得当年的那个她在工地写生的情景。在绘画方面我很下了些功夫,现在已是中国书画家协会会员了。前些年,我还在武汉老年大学任过教。
2000年,儿子已成家,和妻子实在过不下去了,我回到武汉,这边还有我的兄弟姐妹。
独居武汉的这些年,那个遥远的人越来越强烈地占据我的心,我无时无刻不想念着她。这种未表达的爱,几乎时时在折磨着我。
也许年逾古稀的人还想这些让人笑话,但怯懦已经害了我一辈子,现在我还要怕么?我觉得,今生若见不到她,我将死不瞑目!
我多想能再见到她,诉诉几十年的衷肠。如果她单身,我愿与她厮守余生;如果她有伴,我会祝福她。
文/本报记者夏菲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