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上小学的孙子跟他爸妈说又要交班费，买打扫教室的扫帚，忽然使我想起我上小学时从家里自带扫帚的情形，进而想起扎扫帚的萄秫秆儿。

萄秫是高粱的叫法之一，自汉代至今，我的故乡襄阳那一带一直管高粱叫萄秫。小时候，我们那个村子每年都在山下的坡地上种萄秫。收割后，把萄秫籽分给各家过年换酒喝，把萄秫秆儿分给各家编扎生活用具。故乡人都说，萄秫是个宝，家家少不了。

收割萄秫时，把穗子连同穗秆儿跟主秆儿分开。萄秫脱粒不能碾压或捶打，只能将穗子在木铣口上刮，以免萄秫主秆儿和穗秆儿受损。萄秫秆儿外表光滑坚硬，里面充着的瓤又软又轻，用途很多。萄秫主秆儿有节，可以做菜园篱笆墙，做床垫和房间的隔墙，还可以编扎透气防潮的帘子，晾晒棉花、红枣、红薯干和萝卜干。穗秆儿无节。有枝梗的穗秆儿可以编扎灶台扫子，地扫帚；无枝梗的穗秆儿可以编扎锅盖缸盖，编扎晾放饺子和晒干豇豆、干扁豆的簸箩，还可用来做粘贴画。

正月十五，故乡有自汉代沿袭至今的“赶毛狗”习俗，就是在乡间田野持火把驱赶虫兽，逐疫去灾，祈祷好收成。母亲手巧，每年都用萄秫秆儿和红绿纸为我制作风车，有风时，风车快速转动，状如飞轮，红绿色浑然一体，形成美丽的色环，玩起来油然而生彩色梦想。上高小时，我学会了用萄秫穗秆儿扎鸟笼，喂养过八哥、斑鸠和山上的呌蚂蚱，享受了百分之百的原生态童趣。

想起萄秫秆儿，我就想起快乐的童年，想起魂牵梦萦的故乡。感觉我像风筝，萄秫秆儿像风筝线，故乡像放风筝的人。

王碧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