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种菜

已成往事

彭梦宁

一直计划写个美食系列，名称都想好了，叫“食尚潜江”。但计划意味着变化，可以执行，也可以不执行。好不容易自己做回主，看谁敢把我怎样了。如此色厉内荏，主要是心里发虚，我点菜可以，吃菜也不赖，就是种菜不行。恰似一些婚姻专家，夫妻之理讲得头头是道，其实自己离了又结，结了又离。

不过，作为地道的农家子弟，种菜体验还是比较深刻的。小时候，父母前脚栽好菜秧，我后脚上去就扯了，被追得田间地头到处跑。所谓寓教于打，几番下来，种菜的童子功就这样练就了。以致若干年以后，当城里的女朋友（现在的老婆）惊呼，你家的韭菜好多啊，我恍若孔夫子般摇头晃脑：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这哪里是韭菜，分明是一大片一大片小麦！

仔细回忆起来，我真正的种菜告别赛是初中那会儿。那时候，破败的宿舍前是一块杂草丛生的荒地，有老师心眼儿活，便把培育祖国的花朵由室内转移到了室外。白天他们拿着粉笔头，傍晚就扛起了锄头。偌大的一块荒地，成了勾三股四玄五的练兵场。我们边劳作，老师边讲解，知识的养分在菜畦里升腾如花。有同学感恩心切，起夜的时候都不忘跑到科任老师田头，美美地施一把农家肥。

现在情形大不相同，碧绿的菜畦早已难见，屋前屋后不是种瓜种豆，而是除了种房子，还是种房子。父母刚搬进城那会，成天唉声叹气，不是胳膊酸就是肩膀疼，直到有一天喜滋滋地说找了块撂荒地。让人意想不到的是，没过多久，菜场上常见的蔬菜都上了家里的餐桌，而且有事没事，父母总把些新鲜蔬菜送给左邻右舍，幸福快乐洋溢在脸上。

今天，蔬菜已成最奢侈的礼物，滋养人的不仅是身体，还有家园的归属感。只是面对种菜的繁琐工序，我没那个心境，也没那个精力，顶多以“光盘”行动致敬那渐行渐远的青春，以及热火朝天的劳动场景。无论现代文明怎么进步，劳作永远是最美的姿势，“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永远是难舍的情怀。

所以，每次被问及笔耕不辍的原因，我都伸出食指在空中比划几下，而听者也竖起拇指在我面前比划几下，像猜趣味谜语一般。只是他们大多会错了意，我哪里是在指点江山哟，只不过用熟悉的方式证明我不曾懈怠过。当种菜已成往事，我们除了追忆之外，难道不需要用别样方式体悟耕作之甘苦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