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明蕾

当红主持人汪涵最近干的一件事，让难得一热的方言成了一个话题：他个人出资465万元，组织发起一项湖南方言查询“照料”计划，拟用5-10年时间，收集、研讨湖南53个查询地的方言，以音像、文字等方式保存处理相关资料，并将成果捐献给湖南省博物馆。

汪涵跨界干这件事，是感到“方言离我们的日子很近，它消亡的速度令我们吃惊”，所以希望有更多人可以一起照料、保护方言。

汪涵的感觉不错。湖北第二师范学院日前开展的一项对320名在校大学生说方言情况的调查显示，经常使用方言的大学生不足三成，65.45％的大学生难说地道方言，5.64%的大学生坦言自己不会任何方言。

方言含有丰富的历史文化信息，是人类文化多样性的一个重要表征。方言也寄托着每个人的乡情，一句“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才因此成为游子思乡的千古绝唱。

但方言毕竟也是不同地域和国别人际交往的障碍，所以国内要推广普通话，越来越多的国家也大兴英语教育。道理简单，不说也罢。

方言的消亡速度大抵与全球化或市场去壁垒化的速度呈正相关。任何语言，用进废退，方言在当下——也可以预言将来——用场日益见少，所以其成为语言文化古董的宿命很大程度上难以改变。

这并非说汪涵的努力没有价值，他敏锐感知到了方言的当下处境，深知“照料”方言的必要，且以一己名人效应将其纳入公众视野。延缓方言的消亡，汪涵功不可没。

其实，方言的保护或“照料”，以为更在人们对于各自（地方、国家）传统文化的自信。换言之，只有当言说者自以为乡土神奇，乡人有才，乡音美妙，才有可能得着场合便畅（方）言无碍。这方面，上海人有得一说。即便当着外地人，上海人也常常“阿拉”“铜钿”“白相”个不停，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是上海人。外地人眼中一个小小的滑稽戏，上海人自己看得重，还向全国推介。上海土生土长的作家金澄宇用地道上海话写成长篇小说《繁花》，还获得业内最高的茅盾文学奖。一句话，上海人对自己的文化信得足，爱得深。与上海人有得一比的还有广东（包括香港）人，这从粤语歌曲的风行可见一斑。

当然，上海、香港是大都市。我们司空见惯的还是一些小地方的人因操乡音而遭调笑。尤其一些大学生，入校时一口地道方言，后因此频被同学调笑，便永远地隐去身上有关家乡的信息，骨子里的自卑明摆着。这让我想到国学大师钱穆，几十年授课终是一口家乡话，还抱怨学生何以听不懂。没点文化自信何能如此？

“照料”包括方言在内的人类文化多样性，固然需要各方力量的加入，但与此相关的文化自信更不可少。这种自信由衷而至，可不是喊几句口号、做几篇表面文章那样简单。

（作者为武汉资深媒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