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万建辉

北京作家高铭耗时4年，走访多家医院精神科，与众多高智商精神病人对话，写成《天才在左疯子在右》一书。高铭抱着平等心、平和心，力图发现这些病患的正常一面甚至天才的一面。近日，高铭接受了长江日报记者电邮采访。

高铭认为，其实我们人人都有着一颗“疯狂的心”，只是大多数人在生命过程中学会了克制和审慎；而那些病患多在疯狂、偏执的路上越走越远，达到某个临界点之后“就再也回不来了”。

高铭接触过一位60多岁的哲学老师。这位老师在精神病院里住了十多年，生活完全能够自理，平时的爱好、也是他看起来“有病”的一面，就是喜欢聊天，而且容易“传染”。

老人自称去过时间的尽头，常常“带病友去另一个世界”。在老人眼里，另一个世界就是时间的终点，在重力扭曲造成的平衡中。他打了个比方，把一个绷紧的薄膜当作宇宙空间，一个橘子放在上面，会形成凹陷，这个弧形的凹陷，就是扭曲的空间。

“用一个小钢珠滚过那个凹陷，如果力度与角度合适，沿凹陷下滑的力与钢珠向外甩的力达到了平衡，钢珠会在凹陷里旋转个不停。如果放的钢珠足够重，凹陷足够深，甚至破了，那就是黑洞。如果薄膜没破，那个很深的凹陷就是虫洞。”

很显然，老人是在表达自己对爱因斯坦相对论的个人理解。高铭说，这个老人的症状是一个“民科”陷入艰深物理学理论而难以自拔的典型后果。

这些年里，高铭还接触过狂迷进化论的20岁女孩、想打通几何学与生物学关系的前生物学家。高铭为何想要接触精神病人？他解释，自己最初与精神病人接触，并没有具体目的。他与他们聊天，房间门一直是开着的，因为他随时准备夺路而逃。

高铭有过三次被打的经历。一次是被突然当胸踹了一脚，一次被女患者扇了一巴掌，还有一次从医院的4楼被追到2楼。“说得好好的，抬头一看，对方眼神忽然不对，什么手机、笔记本都不要了，拔腿就跑。”

他告诉记者，大部分精神病人其实还是乐于成为社会群居动物的一员。“我跟他们聊天时，学会了不立即否定他们，而是耐心地去聆听他们。”

如何解释精神病人的疯狂面和正常面？高铭说：“其实，我们每个普通人都或多或少有一颗疯狂的心，我们从来就质疑一切，我们对未知从未满足过，我们几乎每天都产生出各种各样古怪的念头，我们总是不停的问着为什么、为什么，我们比猫还要好奇那些神秘的东西。只是，直到有一天，我们学会了压制。”

作为一名社会观察者，高铭的结论是：当下社会的压力很大，每一个好端端的人都有被推向精神临界点的可能性，“因此进行心理调适和保持精神健康十分重要”。

《天才在左疯子在右》

高铭著

京华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