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万建辉
中国国家话剧院导演田沁鑫日前做了个题为《为什么中国要文化创新》的演讲,影响很大。她在演讲中说,我们谈文化创新,不要眼睛老盯着美国大片,美国有美国的优势,中国有中国的优势,跟风很没劲,我们的根基在中国,无论戏剧还是电影都要与中国的实际相结合。上周,长江日报读+周刊记者电邮采访了田沁鑫。
田沁鑫
她的戏都在践行中国式戏剧方式
强调文化创新的中国根基,与田沁鑫的成长经历很有关联。
她小时候爸妈都没时间顾家,把她放在体校四年。但她喜欢画画,喜欢考古和中国文化,最大的理想就是能考上北大的考古系。后来父亲替她选择,上了戏校。
空闲时间,田沁鑫经常骑自行车去看戏。当场铃响过之后,舞台所有的灯都黑了。当打了光以后,有几处舞台就亮起来了。然后会演一些假想的社会啊、爱情啊、人际关系啊。古今中外,千秋大梦,就在这个舞台上出现了。“戏剧是我从小到大最好的朋友”。
1993年,田沁鑫获得去英国利兹大学留学的机会,在伦敦看过不少戏剧。但“从根性上,我对于自己是中国人这个事儿很笃定。当时在英国也会一点儿英语,也交流,但就是明显感觉到中国人和英国人是不同的两个人种。”田沁鑫说。
回到国内,她上了中央戏剧学院。从1997年导演话剧《断腕》开始,到后来的《生死场》《赵氏孤儿》《四世同堂》《红玫瑰与白玫瑰》《青蛇》《北京法源寺》等,她都在践行中国式的戏剧方式,即便导莎士比亚也是“中国化”了的。
“我深爱着中华文化,自认深得中国的艺术精神。”田沁鑫说。
美国电影人羡慕中国的五千年文明
前不久田沁鑫在美国南加州大学上了一堂课,该校电影艺术学院的一名老师告诉她,好莱坞电影制作失败率达到98%;好莱坞有一批年轻的电影从业人员,基本处于半失业状态。
相较于美国影剧资源过剩,人才过剩,中国可能困境更多,因为中国干这一行的人很多,实际有创意的人才储备却很匮乏。但那位美国老师说:“你们没什么难度。中国太奇妙了,你们有五千年文明,有太多的故事可以挖掘。我很想跟你们合作,不是为中国受众和钱,我们更看中你们有那么丰富的资源。”
田沁鑫琢磨,事实正是如此。中国在崛起的过程中,背靠中国文化资源,认知了华夏民族上千年的主体生命精神;认清了她的文化精神,梳理了她的脉络,认知了她的文化结构,也就滋养了自己。长了精神,长了体智,你才能够说:我编现代事还是编过去事,还是编未来事,编什么都有根基。五千年的古国文明太珍贵了,我们得依靠。
就戏剧来讲,有太多可以落地的资源,从先秦的优,到汉百戏,到唐参军戏,到宋经院本,到600年前的昆曲,到200年前的京剧。中国的艺术、戏剧样式和审美主题,受到儒家“中和之美”、道家“超脱之虚”的影响,还有着楚骚文的“夸饰之奇”,禅宗的“意境之美”。它的观赏性里具备着中国智慧、中国精神。
“有些西方发达国家,历史短,有一种简单性,这个我们也能接受。但是复杂性是一种更属于中国的气质,就像中国餐饮有其复杂性一样。我们要很自信地把这种复杂性演给他们看。”
新戏瞄准弘一法师
今年是弘一法师出家100周年,他是田沁鑫心中的民国艺术之父,“对于话剧,他是创始人不是之一”。弘一当年在日本创办的“春柳社”,是戏剧学院的学生都要学习的。他同时创造了音乐学院学生的必修课,将中国的词和外国的音乐合并,产生一种新的唱法。“最有名的就是那首妇孺皆知的《送别》,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为了纪念弘一法师,田沁鑫决心在今年做一部关于弘一法师的戏,起名《聆听弘一》,意思是聆听弘一法师的声音,“用他的原话来开示我们,不过创作时在剧本上要结构一下”。
她希望像当年创作《北京法源寺》一样,历史是什么就是什么,尽量在大历史的基础上还原。“这部《聆听弘一》不是心灵鸡汤。我们很想在剧场里向上一个世纪的大师询问人生、询问精神,询问我们是否能够突破我们自身的局限和困境。”田沁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