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建生
上天把这条河流栓在龙王顶已经很久很久,任其纵横在大别山南麓,经磨盘石出山,野马脱缰,咆哮向前,冲出一片田畈;径沙河,入举水,跌跌撞撞地泄江入海。
磨盘山乃镇河之石,紧挨着道观河的古河道,圆柱形的山体就像一副古老的石磨。此处位于武汉市新洲区旧街古镇,北靠麻城红安,南通黄州团风,西达长江北岸的古堡阳逻,均为脚夫一天的路程,古时为官道必经之地,多个王朝设驿站于此。明正德年间,黄冈县令组织百姓修筑坝堤,疏浚河道,开埠于磨盘山,据载三十九级台阶下河,可以想象,漕运场面大气恢弘,一时间,一河船帆一坡歌,两岸商铺两街人,方圆百里货物在此集散。商人们走南闯北,带出了河的信息山的信息,其中神秘之处是山头上不起眼的道观小庙。于是这条河便有了道观庙下河的名字、两岸集市称之为道观河街,堤内的农民住进了道观河湾。
古人云: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真正驯服道观河之水还是上世纪五十年代初,万名劳工勒紧裤腰带,三个六月三个冬,筑起了数十米高的大坝,关住了大崎山之水,从此,这旷野寂寞的山谷中多了一方湖泊,添了一面镜子,映着天,描着树,更造福于人。
清晨,金鸡坳的雄鸡,施展出积蓄了几千年的神力,对天一唱,唱红了山那边的云彩,旭日的光芒穿过无限的宇宙,穿过厚重的云,带着温度,带着色彩,细密地洒向山川大地。道观河苏醒了,恬静的湖面来不及梳妆就裸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急忙氤氲起羞答答的热情,掩饰自己的面红耳赤。帅气的松树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死皮赖脸地往前掺合,却怎么也破不开那层美妙的雾气,落了个缸灶水缸一边热的结局。
日上三竿,农家吃罢早饭,背着犁牵着老牛下田了。道观河撩起面纱,敞开心怀,为八方游客捧出一幅美轮美奂的画图。远远望去,波光粼粼,水天合一,深邃辽阔,那群山与大坝围住是一湖清亮清亮的水,是一片瓦蓝瓦蓝的天,是一方柔软柔软的锦。近前来看,蓝天上的白云在飘,太阳在转,鸟儿在飞——来回地交织着,把动听的歌谣一圈一圈地洒向湖面。啊!来了一群鱼,你看看,摇头摆尾地游在蓝天上,游在白云间,我说:鱼儿啦,你错把大湖当瑶池了!话音未落,那调皮的鱼儿有意见,居然振翅一跃,跳出了水面……再往细里看,一湖清水半湖山,山影重重入画来,那青草将胳膊伸进水中调戏鱼儿,那野花舞动七彩颜色招揽蝴蝶,那几棵松树正在伸着脖子看风景,啊啊,他们都在波浪里微笑。
让人心旌摇曳是傍晚的湖面,缓缓下山的太阳铆足了劲燃烧,红彤彤的火球点燃了深处的山峰,那一刻,西边的云彩红了,湖水的西边红了,连西边的城市也红得模糊,梦幻的眼睛分不清天地。我突然想起了海市蜃楼,那海天奇观与眼前美景一样,可遇而不可求。更好看的还在后头,东面的山坳里驶出一叶扁舟,那船公轻摇双桨,小船缓缓地驶向火红的天边。君不见,小船犁出层层波浪,那悠长的曲线,那跳动的音符,成就大湖晚霞的神来之笔。此时,松树再也不英雄,野花再也不自恋,慢慢地隐藏自己,直至躲进漆黑的暮霭之中。
道观河水库对我有情,一渠的清水长途奔袭,浇灌了家乡干渴的田野,而我则吃着田野里生长的谷物从小学读到高中。
我与道观河有缘,师范毕业后,回县里工作,频繁出入道观河,或作为公务员,蹲点走访农户;或充当志愿者,栽树修路扑灭山火;或成为旅游人,用相机纪实,用心灵感悟。
如今,道观河是我生活的一部分,我离不开道观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