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上海专稿特派记者万旭明

昨日，由腾讯娱乐主办的“票房即将超美，成为‘老大’还差几件事”论坛在上海电影节举行，提前两小时已有媒体及观众在门前排队，场内“站”无虚席，场外直播电视前还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原因无他，李安在此。

在这场论坛中，李安给中国电影的发展指出了几大陷阱，爆出不少金句。但更具警示意义的，是他与内地影人对话时的语系错位。内地制片人、导演、投资方一边自信“即将超美”，一边焦虑“除了钱什么都缺”，李安则始终笃定地说着“自然成长、文化强大、慢慢来”。或许，中国电影发展缺的不是别的什么，恰是李安的这种克制与初心。

尴尬：错位的话语体系

从论坛主题已能看出内地影人的自信与焦虑。华谊兄弟电影有限公司首席执行官叶宁对中国电影票房超美信心十足：“我们的年票房已超过440亿元，而我们的人均观影次数不到成熟市场的一半，今年或明年，我们会成为第一大市场。”但李安温柔一击：“我们人多嘛，票房当然会超过美国。”

导演徐峥很焦虑：“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好的执行导演，马上就变成导演了；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好的制片人，再问就要当老板了。所有年轻的编剧都把美国编剧大师的书放在枕头边不断地看，速成、浓缩。演员也就那么几个，选秀、音乐出来的新人有人气、态度好，可他们没学过表演啊。好剧本更是百里挑一都挑不到。”可李安只是娓娓道来：“我真的拜托大家好好珍惜这个黄金时代，我希望它是开始而不是高峰。不要让年轻人浮躁，不要揠苗助长，自然的成长是必经的过程，电影工业也不是一蹴而就。医疗那么发达，我们可以活很久，急什么呢？”

提醒：抢钱抢明星是两大陷阱

近两年电影工业成为国内热钱涌动的地方，资本进场后追逐明星以确保利益回收，明星片酬水涨船高导致制片成本压缩。对于这一现象，企鹅影业首席执行官孙忠怀坦言：“知道这是一个恶性循环，但如何对抗需要很大的勇气，我们也很纠结。”

在这一问题上，李安显然看得更明白。他直言：“中国电影工业可能存在两大陷阱，一是跟风抢钱，二是抢明星。”他结合自身经验指出，题材雷同、跟风拍热门会导致观众审美疲劳，现在娱乐方式这么多，观众不是非要看电影不可，当审美疲劳变成连看电影都疲乏的时候，电影人就会自食其果。而抢明星这种事，在香港、台湾早已发生过，结果拖垮了两地的电影工业。在他看来，“把电影炒热是好事，但电影人心里要有数，不能觉得票房有保障了就马虎交货。”

其实李安指出的、提醒的都不是什么新鲜问题，但正如他所说：“道理大家都知道，就看你能否克制自己。”

期待：让东方思维进入世界语系

“电影是一套完全西方化的语言，可中国故事常常是不了了之。”如何融合这两者让徐峥觉得很迷茫，而这一问题在李安看来并不算是问题。

李安承认，“比美国电影票房更强大的，是他们强势的文化输出。我从小看美国片长大，他们的生活方式、思维、流行文化让年轻人无法阻挡。我们需要琢磨这个力道背后是什么。”在他看来，电影工业在中国尚在起步，要赶上美国当然需要学习好莱坞的手法、术业、电影语言。但他相信：“中国文化更加悠久，东方民族有着独特的表达方式、逻辑和情怀，当这些变成普及的世界语言，我们就能出去跟世界分享。”他不认可“掠夺市场”的概念，更希望看到“给世界提供什么”。

“我讲一句语重心长的话，我们的文化有过断层，我们这一代有责任把它连接起来，挖出古典文化里的宝藏。我们东方民族柔性的、永续的、天人合一的个性，需要找一个出路告诉全世界。而这样做的前提是我们自己内心充实。”

徐峥（左）、李安探讨中国电影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