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列华

网上“老三届群”连载长篇小说《地老天荒》，好评连连，我用十多天才读完，长抒了一口气。

小说原载《芳草》2014年第4期，作者是武大文学院博导於可训先生，国内文学评论和文艺理论的专家，先前从未看过他写的小说，文艺界又评又写的“双枪将”较少。我不知道从事文学评论的人，自己写小说是什么样的心态？由于有点好奇，阅读兴趣自然超过寻常。

开始只是打算瞄瞄，没想一看就粘住了，欲罢不能。这部农村题材小说，写的是鄂东湖区，虽时间跨度大，却颇具特色，引人入胜，比那些“黄土地”、“黑土地”小说并不逊色。读后，我对作者在题材选择、人物形象、创作技巧上的特有审美情趣，留下深刻印象。

小说不仅要有故事，关键是思想上能给人什么？不知作者写作意图如何，但我读后不仅记住了主人公白鳝的的传奇人生和鄂东湖区人的生存状态，更被那生生不泯的真实人性震撼。戢家祠堂的对联就很有趣，虽说写的是泥鳅鳝鱼乌龟王八之类水生物，看似荒唐，却是作者设的一个“套”，人性作为“善”“恶”两面体，不也有兽性的一面吗？可以说，湖区人民最基本的人性，是那种强烈的生存欲望，他们既享受大自然的关爱和恩泽，谢天谢地；又承受大自然肆虐和惩罚，哭天抹泪，尽管岁月蹉跎，时代变迁，但其本能的人性欲望始终如一。湖水和土地是他们的命根子，白鳝在抢滩时冲锋陷阵，舍生忘死，被戢姓人奉为家族英豪，而在宛姓人眼中，却是夺其饭碗、断其生路的凶神恶煞，欲除之而后快。他与费小姐在暴风雨中的野外苟合，并非双方真情相爱，而是濒临绝境时一种自然的性冲动。弃儿卵生的出现，让沙和嫂子被长期压抑的天然母性能量得以释放，还有那个未曾婚育的木莲，也自然而然地产生母亲的深深爱恋，此情此意让人感叹：天生母性，上善若水啊。

小说作者不仅有厚实的生活沉淀，更有表现生活的构思技巧。作者借助电影艺术蒙太奇手法，时空转换剪接，场景跳跃，而非平铺直叙，落入俗套。作者不仅有好故事，主要是把人物形象写活了，独特的性格、复杂的内心世界跃然纸上，逼真，生动，有力地震撼着读者心灵。对养狼猪户鞠保的刻画，入木三分，甚至用动物（狼猪）的雄性描写，反衬他生性懦弱的一面，也与刚烈不屈的白鳝形成鲜明对照。对沙和嫂子等人的心理描写也十分细腻感人。

小说语言干净，通俗，鲜活，具有鄂东乡土色彩，又不失文雅之风，颇有韵味。如，小说开头有段写抢滩的文字，“……在那两块汹涌接近的雾幛之下，陡地涌出了两股黑色的潮水。潮头成两条淡淡的黑线，在雾幛的掩盖下，悄没声息地向前方渗透，像白色的字纸上浸润的墨渍。接着，便是两股浓重的黑色的云块，裹着雾幛，贴着地面向前涌动。已经能够听见从云阵中传来的隐隐的呐喊之声了……”这里一点“土”味也没有，宛如一幅大气凄美的水墨画，实则是一场腥风血雨的序幕。

就个人不成熟看法，小说中也有值得商榷之处。也许，追求完美是评论家的秉性，有的地方写得有些满：结局圆满，也难出人意料。可否适当留白，让读者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