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莆仙戏老艺人
2016-07-26 07:10:00 来源:长江日报

·苏醒的音符·在他不那么稳的步态中,可以看到一代代艺人对于自身表演区域的拓展和坚守

文/黄披星

我所处的地域莆田位于福建中部,远古时期为少数民族“百越”栖息与繁衍之地;唐宋后有“海滨邹鲁”、“文献名邦”的美誉。深厚的传统文化积淀,独特的地域方言,以及对外的文化交往,产生了中国最古老也被誉为“南戏活化石”剧种——莆仙戏。南宋诗人刘克庄曾用“儿女相携看市优”、“空巷无人尽出嬉”,反映城乡观众看戏达到如醉如痴的程度。

因为做一个寻访老艺人的拍摄工作,接触了一些莆仙戏的老艺人。面对这些六十以上的老艺人,最深的感受当然还是他们对于自身艺术的无比眷恋。

他们似乎都有说不完的话,也会有各种对于现代社会现象的抱怨。但一旦谈到自身的艺术生涯时,他们的眼中都会有隐约的光芒。说实话,我更多感受到的是艺术本身的善意,一点点植入在老人们的心底,让他们对于艺术的精华流失感到无奈和痛心。但这样的怨言,不同于那些只对生活不满的老人,在这些有关艺术的怨言中,有着对曾经闪耀过的时代光泽的留恋和认同。

跟害怕艺术被遗忘一样,他们也会害怕自身被遗忘。这是每个人面对老年的共有心态。而他们和艺术之间的相互依存,其实无形中构成了民间艺术的力量。即使是在某个广场某个花园,或是某个业余艺术协会的邀请中,他们的余热总是让艺术的源流,不断地通过各自的渠道,一点点地留存下来。

见到过一位男旦,他满头白发、身形瘦弱、耳朵已经很背了,我们之间的对话很不顺畅,但他还是会一招一式地比划起早年的戏曲段落,说自己曾经怎样融合其他行当的身形手位,让自己当时不被重视的小旦角色,获得了更多的表演空间和被注视的可能。在他不那么稳的步态中,可以看到一代代艺术人对于自身表演区域的拓展和坚守。这才是艺术中最为可贵的那一部分。

还有一位长者,曾常扮戏场帝王,现在虽然年事已高,却仍严正和帅气。那种被称之为气质的东西,是经过千百次锤炼后的真正深入骨髓。

再看看老艺人们保存下来的很多老照片,也很是感慨。最直观的是那时候人的面相,十分干净。那种朝气蓬勃,充满向往的干净,与我们这个时代的人大不相同。哪怕只是一张黑白照片,却有时代所赐予的真正的“里子”。

艺术或许都需要也自然会不断向前发展。这话很大众却也很难说清。我越来越觉得,艺术的发展不是外来者可以说清楚的。只有身处艺术的某一行当里,你才会有一点点资格说艺术该怎么样。同样,我在老艺人们口中听到更多的,是关于艺术某个门类它曾经最有价值的部分,有一些遗失已经很难弥补。这样的遗失中,有很多的价值,远远超出了我们对于艺术发展部分的寻求。他们常常会说一句很常态的话:不要端着金碗去当乞丐。

艺术中的坚守和保守,继承和创新,回顾和展望,门派和眼界,传播和融合,都是一道道难题。老艺人们固守的那一部分,虽然如今可以用更多的影像资料留存下来,而老艺人对待艺术的态度,却已经很难承接下来了。他们的手眼身法步,是在不断锤炼自我的过程中完成的,那些眼神、面相、幅度、念白、声调……才是艺术最艰深的部分,才是一种艺术保持自身特色的最好见证。

或许,越是古老的艺术越需要用古老的方法来承接。因为,慢——才是艺术最初的步履。愿老人家的步履,这一代还能够跟随几步。这,也是一种交代。

黄披星艺术研究者。创作以诗歌为主,兼有音乐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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