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场内外说“成熟”

李佳

有没有发现，你看奥运赛程安排比金牌榜更多？你盯射箭等中国非优势项目，尽管孙杨差之毫厘，但泳池里连破世界纪录，你为欣赏到高水平比赛而欢欣——总之，国家荣誉似乎不再是至高关切，地球村里有太多值得我们关注。盯着奖牌榜上的中国位次，不如好好欣赏一场比赛。而且，似乎越来越多人这么想。

人民日报谓之“大国成熟心态”。

参赛者变得成熟。出征前，他们通过微信微博展现竞技体育带给他们的良好精神状态，没有喊口号也不表决心；拼搏后，站上银奖、铜奖领奖台上的中国人越来越多由衷坦然的笑容，鲜有自责和急于剖白。运动生命结束后，是否生命就失去了质量？结婚生娃的杜丽回归后获得女子10米气步枪银牌，让我们看到有别传统运动员的另一种状态——并非一身膏药、也不是孑然一身、穷困潦倒到要卖奖杯，个人的健全和发展，并没有被剥离到祖国荣誉的对立面。

观赛者变得成熟。1988年汉城奥运会李宁惨败而归，感觉“丢”面子的虚弱心态在国人间蔓延，回国后连机场人员见到李宁都讽刺道：“哪里不好摔，跑到那儿摔去了。”如今，很少会有激情的“爱国者”追问：他（她）为什么不能获个金牌？也很少会有翻脸不认人的看好和看衰，人们变得更加平和、宽容。

媒体也变得更加成熟。张斌访谈女子10米气步枪铜牌获得者易思玲，绝不咄咄逼人，也没有潸然泪下或痛心疾首，只是讲了一个故事：训练时摔了枪。最后张斌问易思玲会像队友杜丽一样结婚生子吗？89年的小易笑了：应该是这样吧。若干年前，访谈一般这样结束：下一届有决心夺冠吗？

第一次观奥运是1992年巴塞罗那奥运会，庄泳被与1984年射落第一金的许海峰并提，成为英雄人物；之后的亚特兰大和悉尼奥运会，举国上下对奖牌榜非常关注，“不输人”似乎成为那一代青少年的受训标签。我无暇观赛，更紧张比较俄罗斯和德国的夺金点，来计算中国金牌榜的前进位次。通过体育竞技来证明国家伟大，是当时的国民心态。

中国在金牌榜上的攀升，比GDP排名速度要快，这给了国民极大的自信。1992年，中国GDP排名全球第十，这年中国登上奥运金牌榜第四位；2000年时，中国GDP已晋升到第六位，而金牌榜是第三；似乎是以北京奥运会为界，2008年，中国GDP跃升全球第三，金牌榜上当了老大，就在那一年，对金牌的热切追逐悄然降温；2012年，体育竞技与国家比拼的隐秘联系终于达到一个平衡，中国GDP跃升全球第二，金牌榜上也是第二。

大国心态逐渐成熟，这似乎也是70后、80后这一代人的整体成熟。我们更客观看待自己的发展，看待国家和民族的发展。

1964年东京奥运会和1988年汉城奥运会后，日本和韩国进入世界发达国家行列，迎来奥运，宣示一个国家的复兴。2008年北京奥运会后，中国复兴，并不是因为中国登上金牌榜第一，而是在那之后，国民有了稳定、理性的心态，这才是民族走上复兴的底蕴。

（作者为本报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