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醒的音符·说起来,正因为它的短小,更显得难度巨大
文/黄披星
侍郎黄忠不甘女儿许配李家子,加诬李彦贵杀死婢女,并买通官府,将其投进死牢。恰逢李彦贵之兄入京应试未归,其嫂蔡氏万般无奈,为了能解救小叔,她单身女子不畏艰难,徒步京都,为小叔鸣冤求告,故称“彦明嫂出路”。这是莆仙戏中的著名段落。
这段戏的莆仙戏曲牌“淘金令”、“前腔”柔中带刚,刚中透韧,亦唱亦说,古朴典雅,缠绵的旋律,恰如其分地配以莆仙戏旦角的细蹀、粗蹀、扫地裙、抹头扎裤、爬山涉水、攒肩、伡肩等传统科介程式的表演和托手伞、拼手伞、扣手伞、搭肩伞、超昇伞、轱辘伞、背伞、抛接伞等砌末道具的巧妙运用,将一位淳朴善良、性格倔强,不顾自身安危,一心要为小叔申冤,千里跋涉进京的古代女子演绎得特色鲜明。
近日在《经典百折——福建省经典折子戏展演》活动上,观看了莆仙戏青衣表演集大成者的《彦明嫂出路》。那种丰富和难度,确实需要很长时间的积淀,才能摆脱“有骨没肉”的表层表演。
戏曲“梅花奖”得主、莆仙戏演员王少媛的表演,举手投足之间,会让人觉得这个舞台是满的,即使只有一个人。这就是表演的功力和魅力所在。
所谓折子戏,简单一点说就“一折戏”。它可能是一折独立的戏,更多的是某个完整剧目的一个代表性段落。老艺人说到莆仙戏的特色表演,也有很多感慨。像著名的“扫地裙”,据说以前的表演高超者,拖地的裙褶可以达到两三尺,在极其细腻的蹀步配合之下,裙摆在演员的脚功踢动下,远远看起来像一朵朵莲花绽放,有种梦幻般的美感。当然,这样的技艺现在已经很难做到了。
说起来,折子戏正因为它的短小,更显得难度巨大。它起码考验演员两个方面的素质:一是入戏的速度;二是情感的拿捏度。入戏的速度其实是跟平常的积累有关,也考验演员的基本功;而情感的拿捏在于,折子戏没有上下连接部分,没有情感过渡和预备,这就更加考验演员对于戏曲人物塑造的积累,能否一下子抓住人物的情感内核,完成人物本相的塑造。这是折子戏的难点,自然也成为折子戏的看点所在。
在这样的基础上,我们回过头去看“戏以人传,更以心传”这样的话,就会比较具体。这颗“心”不是简单的个人心愿,它由一招一式、一点一滴的累积组成。所以,有老艺人会把折子戏看成是一个剧种的“戏心”,也就可以理解了。它抛开戏剧故事给予的可看性,展示的恰恰是一个剧种有别于其他剧种的精华所在。这是更大的挑战。
当然,因为我们丢失的太多,所以一切的回溯都很珍贵。也正因为如此,折子戏的展演应该成为常态。有时候觉得,折子戏好比音乐中的无标题音乐,没有更加具体导向的时候,一切都在于艺术本身的韵味所在。
戏曲有趣的地方就在于它“虚”的部分,包括表演的部分和唱腔的拿捏。虚虚实实,实中带虚。戏曲中的走,那不是走,是“行”。那种“行”的味道,也是莆仙戏的拿手好戏——蹀步,犹如“行至水穷处,坐看云起时”的别致。也正是这样的“行”,才把我们关于传统文化的韵味一点点带了出来。
黄披星艺术研究者。创作以诗歌为主,兼有音乐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