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郎平所象征的精神面前，金牌本身反而显得黯然失色。她更像是一种信念和虔诚，在世界面前保持着强大的纯粹自身

张斌璐

很多年以后，当中国女排在里约热内卢夺取金牌的时候，不知道主教练郎平是否会想起那个洛杉矶的久远夏天。同样是举国的喝彩和欢腾，这一次中国代表团在里约的最强音符，终于在临近尾声的时候，不负众望地降临了。就像一场毫无征兆的奇迹。随着惠若琪的一记轻巧探头，中国女排夺得了王者的桂冠。顿时，举国再次沸腾。

确实值得沸腾，在奥运会之前，很少有人将奇迹降临的热情寄托于女排之上。这是一条荆棘密布的道路，相比之下，其他项目拥有着更大的机会来夺取人们的兴奋。然而一切都未可预料，哪怕是初赛中表现毫无亮点的中国女排，却赢得了奥运会中含金量最高的冠军，令人惊喜，值得慨叹。

女排的这次夺冠是主教练郎平和其队员的荣耀，但对于更多的人而言，其承载的意义更为深远。人们和郎平一起开始想起三十多年前的夏天，中国女排——包括其他参加洛杉矶奥运会的中国队伍，所承载的不仅仅是比赛的任务，同时也试图建立起当时中国的国际形象。而当年的郎平则成为了中国的民族英雄，成为了20世纪80年代中国文化精神的重要符号之一。和很多体育明星所不同的是，郎平在媒体上始终保持着晦暗的身影，罕有体育以外的其他传闻，这个文化符号直至今天依旧牢不可摧。

更为重要的是，在团体竞技的项目上，来自中国的各项男性队伍几乎乏善可陈，譬如男篮、男排……或者其他球类项目。然而，女排在这里显得鹤立鸡群，仿佛呈现出了女性的绝佳优势，或者对中国的某种男性形象形成反衬。我们可以将女排的辉煌成功释读为女性对男性的胜利，也可以释读成中国式训练的某种成功之处，但同时，也不妨将其看成郎平的个人魅力的辐射式散发，这无疑是一种真正的洪荒之力。

看过比赛的人们，必须承认这一点。女排队员固然才华横溢技术过人，但这块金牌的获取，主要来自于主教练郎平的指导有方。在郎平那里，似乎岁月和时间都陷入了停滞，她在公众面前的每一次出现，总是伴随着当初的光荣和当下的梦想，哪怕在她担任美国或意大利女排主教练的时候，哪怕是今天的里约，她依旧是那个80年代的文化标志，象征了一种复兴和胜利的伟大精神。这一点几乎不可复制，我们几乎难以找出第二个类似的人物来与其相比。

前一阵子各种舆论一直在热议“唯金牌论”与“反金牌论”，事实上，在郎平所象征的精神面前，金牌本身反而显得黯然失色。她更像是一种信念和虔诚，在世界面前保持着强大的纯粹自身。当然，唯有这样一种纯粹的保持，才是无坚不摧的力量之源。在奥运会的赛场上，充满了各种气质与风貌，但在郎平那里所散发的一种英雄式的坚毅与沉静，不但是罕见的，更是弥足珍贵。纵观郎平生涯，她如同一个在排球领域的王者，用最沉默的语言讲述着最透彻的真理。

何必吝啬赞美呢？每一个人都在为郎平作出见证，无论是她的沉默或者她的激情，都是生命力熊熊燃烧的表征。就像奥运会的圣火那样，熊熊不熄，生生不息。（作者为本报专栏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