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史为剑·简单来说，就是甘延寿、陈汤只用了李广利万分之一的代价，获得了百倍于李广利的战功

文/侯虹斌

陈汤做过一件事，有人认为他立了不世奇功，应该封侯；而另一些人认为他大逆不道，应该族诛。陈汤这个人，可能很多人不知道，“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就是他喊出来的。

汉元帝的时候，匈奴已分成五个单于，其中呼韩邪单于与郅支单于最强大，但呼韩邪抢先和汉朝交好了，郅支心怀怨恨，最后和汉朝翻脸，与康居王通婚交好，还攻击乌孙。接着，郅支杀掉了康居王女和贵人，奴役和屠杀康居百姓，还派人去向阖苏、大宛诸国勒索岁遗。——在这种局面之下，陈汤与甘延寿出使西域。陈汤看出了郅支的野心，他认为，对于这种汉朝的心腹大患，不能纵容。

他分析道，如果现在马上征发屯田官吏戍卒，出兵，可以打赢；但拖下去，郅支强大起来那就不好搞定了。甘延寿也认为他说得对，想向朝廷奏报。陈汤说：“朝廷和公卿商议得好长时间呢，估计是不可能同意的。”

正巧赶上甘延寿生病，陈汤独自假传圣旨征调城郭各国军队和车师戊己校尉屯田的士卒，甘延寿想阻止也来不及了。陈汤安排行军布阵的事宜，有四万多人。同时，甘延寿、陈汤上奏章自我弹劾假传圣旨之罪，并陈述发兵原由。

两人出其不意地进军到郅支城都赖水上，大战一场，郅支单于负伤死去，而汉军损耗很小。呼韩邪单于看到郅支已经被杀，又喜又惊，磕头投降，愿意守卫北部边疆，世代臣服。

这个功劳是什么级别的呢？用当时的学术大师、宗正刘向的话来说：汉武帝那么强大的时候，贰师将军李广利率五万大军，花费亿万，耗时四年，才得到骏马三十匹、斩了大宛王；其他小罪过还不知道有多少。武帝念他辛劳，不但不追究他的过错，还封拜两侯、三卿、二千石百多人。今天呢，康居国强于大宛，郅支的名望比大宛王高，郅支杀使者的罪名大于大宛留马不发的罪名；而甘、陈二人不动用汉军，不耗费军粮，其功德高于贰师百倍！

简单来说，就是甘延寿、陈汤只用了李广利万分之一的代价，就获得了百倍于李广利的战功，李广利都能封赏，甘、陈二人怎么就不行呢？

但中书令石显与丞相匡衡等人说，陈汤假传圣旨，擅自调动军队，矫诏，以后大家都跟学怎么办？不杀就便宜了！而且，“郅支本亡逃失国，窃号绝域，非真单于”。加上陈汤贪婪，确实贪了不少掳获之物，半路上差点就被司隶校尉逮起来查办了，法办他的呼声非常高。

汉元帝左右为难了很久，最后还是听从刘向的话，封甘延寿为义成侯，赐陈汤关内侯爵。

说到这个判决，或者我情感的天秤上更倾向于甘、陈二人，毕竟他们立下大功，而石显是有名的佞臣，有挟私报复的嫌疑。陈汤后来屡屡贪狂，到处惹事。打败郅支这件事帮了他一辈子。我觉得，他的这种侥幸也是基于汉元帝的优柔寡断。

侯虹斌作家，媒体人。著有历史长篇小说《长信宫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