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影事·用商业与艺术的分界来盖脸实在牵强，没用好电影叙事技巧才是真谜底

文/陈陌

《长城》上映三天，票房超过4亿。投资方迫不及待报喜，但也有人冷眼旁观：制作经费超过10亿，加上后期院线、宣发等费用，至少得25亿入账才能回本。

25亿什么概念？华语票房冠军《美人鱼》票房是近34亿，第二名《捉妖记》24亿，《长城》必须坐二望一才有望盈利。虽然各大院线尤其是万达以密集排片来撑场，此路现在看来依然漫漫——这几日，《长城》过得有点尴尬。

豆瓣上《长城》的评分已经跌破及格线，影评人们也更是发力讨伐。群议汹汹之下，连投资方都心生胆怯，甚至生出下场手撕影评人的故事或事故，将事态推向更复杂。

翻翻电影史上的票房榜，从27亿美元的《阿凡达》、15亿美元的《复仇者联盟1》到11亿美元的《小黄人》，都找不出处境如此微妙的。电影上映的那个月里，前期的票房依靠阵容、宣发和排片轰炸，后期则依赖口碑加持。最佳的例子就是今年的《湄公河行动》和当年的《疯狂的石头》。

《长城》是烂片吗？见仁见智。但也确然没有人能站起来拍拍胸脯赞它是佳作。挺它的人抱屈，认为人们在对一部商业片用艺术片的要求来苛责。这话颇像孩子耍赖，仿佛看《康熙来了》下饭、为明星私生活刷爆社交网络的观众一夜间都变成正襟危坐的艺术大师似的。但拜托，谁都看过《月光宝盒》、《哈利·波特》、《阿凡达》和《钢铁侠》，几人讨伐哈利形象不饱满，《复仇者联盟》系列剧情牵强？

用商业与艺术的分界来盖脸实在牵强，没用好电影叙事技巧，无法引逗座中客的肾上腺素和多巴胺才是真谜底。

一部由电影工业体系完备的好莱坞操刀，又有审美与技术都不缺的张艺谋来加持的空前巨制，何以如此狼狈？

张艺谋说了一个幕后故事，剧本被好莱坞编剧团队磨了七年后交到他手上，他打开一看，其中赫然有西方骑士与东方女将的激情故事，他大大摇头，要求删掉，“中国古代的女将军，穆桂英、花木兰，如何是一般人可以追到手的？”

但看过电影，我倒觉得加一段这样的戏倒也不会更差，反正编剧压根不懂东方，既不懂古老的巍巍中华，也不懂当代中国，只是编造了一个臆想中的东方故事，请张艺谋配合演一场宏伟东方战场风情秀。许多人说，一看到战鼓队和五色军团，就仿佛在张艺谋身上看到了时光倒流。电影是叙事，花钱买票的观众心里明镜似的。

所以这部片的金钟罩“好莱坞”，或许才是这部电影的根本病灶。

西方人对东方既不了解又不客气的解读，不只是张艺谋看到的那段戏，早有莫扎特那首与土耳其风情无关的《土耳其进行曲》，今年还有日本外壳美国心脏的黏土动画《久保与二弦琴》——他们是哪门子东方嘛！

文化性情与审美情趣的不同，或许表面上会被“全球化”弱化，但并没真正的消失。对故事的追求、对节奏感知的不同，对电影画面的不同喜好都会造成共情断裂。

也许有人会挑刺，那为何好莱坞大片在国内那么受捧？

喂喂喂，猎奇性地看看别人家故事，和看自家身世被扭曲，怎么能是一种心态？

文化上相当骄傲的欧洲电影圈，即便在好莱坞辉煌期，都竭力与他们保持距离。新浪潮电影就是法国导演们对好莱坞叙事的抵抗。而戛纳宠儿天才导演哈维尔多兰打量好莱坞的视角更是聪明——“我想去好莱坞，但不急。早早过去只能成为那些著名强大的制片公司的受害者，它们会把你的心血毁掉。”

陈陌专栏作者，影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