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亚洲著

天地出版社

想办法甩掉尾巴

陈公博手里的烟卷差一点掉落在地上，他说：“哎呀你可把我吓死了，干吗贼头贼脑的！”

“果然有警察来搜查过了。”李汉俊回答包惠僧。

“没查出什么吧？”包惠僧蹑手蹑脚走进餐厅。

陈公博猛抽一口烟，说：“也亏得汉俊机警，搪塞过去了。你干嘛呀，走路都像那批安南巡捕？”

“看来此地是不能再继续开会了。”包惠僧说。

陈公博说：“还开什么会呢？会议要紧，大家性命也要紧。我看议题讨论得也差不多了，到时候请李汉俊给大家通个信，集中一下意见也就完事了，何必再聚？”

“惠僧，”李汉俊说得很简洁，“你赶快去告诉鹤鸣，再在我家开会，已经不可能了。而且，我也难以再离开这里，我一动，就有眼睛盯着。”

包惠僧点点头，答应赶紧去老渔阳里。李达一家其时正与陈独秀一家合住着，一起住在老渔阳里二号。他说他马上去跟李达会商。

陈公博在包惠僧走后一刻钟，也辞离了李公馆。他觉得自己的头有点晕，可能是烟抽多了。他出门的时候，只听得李汉俊发出一声惊叫：“公博你是怎么抽的烟，一下子把四十八根烟都抽完了？”

陈公博走在路灯昏暗的街路上，走了一百来步路才感觉头脑清醒了一些。他一边走一边想，怪不得李励庄早上跟他讲旅馆房间的窗台上很奇怪地停着一只鸟，后来一推窗那鸟就“呱”的一声飞走了，仔细一看，却是乌鸦。他听着，起先还没在意，现在想来，确是个不好的兆头。

陈公博在这么想的时候，忽然就觉得身后就有两只乌鸦跟着，回头一望，果然是两个黑衣人，不紧不慢地黏着他。陈公博顿觉咽喉发干。坏了，他想，是突然回身用拳脚把那两家伙扫倒，还是想办法甩掉这个尾巴？若是前者，凭自己自小练就的拳脚功夫，问题不大；但是要防着这两人后面还有更大一伙人随着，那样就不是他三拳两脚所能对付的了。

还是想办法甩掉尾巴要紧。

于是，他见着眼前有一辆黄包车走过就赶快招呼：“黄包车！”

陈公博坐上车后，也不停地转头朝后打量。路灯下，似乎也有一辆黄包车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他仔细看，真的还就是那两只乌鸦。陈公博立即吩咐车夫直奔兰维蔼路上的“大世界”游乐场，黄包车一停下，他就赶紧混在人群里往“大世界”钻。

大世界人多，摩肩接踵的，笙歌声和浪笑声此起彼伏，香脂气和汗酸气弥漫于各个场子。陈公博连转三个弯，闪进书场，悄悄坐下，听说书人把一块惊堂木拍得梆梆响。而屁股还没坐稳，他又悄悄站起，像个影子似的从侧门溜出。几分钟之后，他就坐上了第二辆黄包车直奔南京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