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逮捕
1949年底开始对岛内的地下党进行大搜捕,1950年朝鲜战争爆发后,规模更为扩大。农学院先被捕的人供认,院内姓谢的、姓吕的两人有问题。因为不知道具体名字,特务就来学校抓人,到教务处,叫谢桂芳过去。那时,谢桂芳的哥哥已经在台北被捕,他就比较小心,先偷偷去看,教务处只有一个人,他以为没事。可是他不知道外边停有车子,特务已经在楼上等着了。结果一上去,就被抓了。
谢桂芳戴着手铐下来,正好吕从周吃饭回来,看到他,谢桂芳偷偷把衣服拉上来,给他看见自己戴了手铐。吕从周明白,谢桂芳被捕了,赶紧跑路,跑到冈山,叫他哥哥来通知我,要我小心,他不知道我那时的党籍已经移到台南市了。后来吕从周竟然能够偷渡,跑到大陆去,真是幸运极了(他现在还在)。
现在就说到我为什么被捕。我的领导李乔松因为身份暴露,要逃到大陆去,临走前交待我,下一次什么时候什么地点会有人跟你接头,如果到时接头的人没有来,立刻走。我按照他的话去等人,等不到人,我就赶快回到冈山,到冈山农校教书。冈山农校有一个叫蔡仁雄的数学教员,大我四五岁,台南二中毕业,去日本留学回来教书。我从他的话里听出一些味道,知道他是地下党。后来他想要介绍我,我说我已经参加了,但和组织断了线,你帮我联系一下。他是台南市派来的,是区委。我就接上了台南的组织。后来,台南地下组织被破坏,我带他到大岗山一个同学家里躲。
不久我就被捕了,但我没有把他供出来。他从大岗山来冈山找我时知道了我被捕的消息,但没有来抓他,他判断我没有讲他,他赶快出来自首,也没有讲我。他虽然自首,但显然没有变心。我关了十年出来后,他常来家里找我,要送钱给我。他事业成功,养鸡发了大财。他叫我娶他妹妹。我那时身体不好,肺结核,吐血,就说:“你妹妹我又不认识,我也没工作。”他说:“生活我给你保障。”我还是没答应。我们一直有来往,一九七六年我第二次被捕,出狱后他仍然来找我。他前几年过世了。
特务得到的情报是,我在冈山中学教书,他们到冈山中学抓我,没找到。他们又到了冈山农校,问校长:“陈明忠在这里吗?”我那时远远地看到校长指着我这边,我走了过去,就被带走了。
我之所以被捕,推测起来有两个线索。一个是我农学院同学吴寅生,他是光复后去大陆读书的第一期公费生,去了北京大学,因为英语差,退学了。回台湾后,常来农学院的宿舍聊天。
陈明忠回忆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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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正惠校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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