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梅
读作家车前子文章,怀念童年的薄荷小院。说满院的薄荷们仿佛一个班的女生都穿着绿裙,一起蹲下身来,把绿裙有一搭没一搭地往上兜起。
丛丛薄荷,是邻家小女的纯真模样。《诗经》里说野有蔓草,清露润泽着草叶。诗经是草木之经,每每读这一句,遥想那其中会有株株薄荷的身影,如清婉的佳人一般,一袭绿意,蔓延在原野上,被故乡的风缓缓吹拂。
我摘它的绿指尖,放进玻璃杯里,或者白瓷杯,片片青碧。薄荷的“薄”,这个音专门为它的名字所拥有,这是专宠,还找个“荷”字相伴,它们都在夏日,给人带来清凉。荷叶存放后像用旧的老蒲扇,泡在杯中也不显清爽。薄荷不同,飘浮杯中,如散帖,如小令,一叶扁舟水如天。
汪曾祺写薄荷,说在越南吃鱼片常常伴薄荷,吃口鱼,含片薄荷去腥味。薄荷还能和狗肉羊肉同锅,与它们的膻气相博,贵州的花江狗肉,要加入薄荷叶才正宗。薄荷糖像颗祖母绿,透明的珠子让你不忍吃。薄荷糖属于硬糖一类,如今除了过年,平时少有人问津。想到儿时,一粒糖就是一件美事,薄荷糖在舌上薄如冰片,吸口气,凉丝丝的。
风油精里有薄荷脑,这薄荷脑是用蒸馏法从鲜的或阴干的薄荷的茎叶蒸馏所得。买回一盆薄荷,亭亭于书房窗台。我对草木一直情有独钟,窗外,菖蒲、艾草、菊,如秉性高洁的雅士相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