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符码·一个充满变化和不确定性的未来，总好过一个一成不变的枯燥乏味的未来

文/张斌璐

时值年末，各种热点话题纷至沓来。在各种夺人眼球的事件里，人工智能计算机再一次战胜了欧洲围棋冠军的新闻并不怎么夺目。

单论娱乐性，这显然比不过八卦故事。该事件再一次证明了人类智力的溃败，也很难引发大众的喜闻乐见。从1997年电脑“深蓝”战胜国际象棋世界冠军开始，人类就开始在不断进化的人工智能面前节节败退，直到如今，谷歌公司开发的人工智能已经足以在不让子的局面下，以5：0击败欧洲围棋冠军。继象棋之后，围棋的阵地也快在人工智能的面前失守了。

人工智能向来关乎人类命运，这仿佛是个很奇怪的悖论，不知道究竟意味着人类理智的傲慢还是谦卑。人们发明出围棋这种博戏，就像一个无穷无尽的召唤，总要等待某个彻底的征服者来战胜自己，期待一场绝对的失败。而这个最终的胜利者，又将由人类的双手自己创造出来，这像一场画地为牢的游戏。和围棋的基本规则一样，你和对手试图围困对方，避免被对方所围困，但这个过程又不能轻轻松松地完成，越陷入苦战，围棋本身的生命则越为强盛。

因而，围棋的发明，从来是作为人类自身理性的象征。它具备黑白两色，直接指涉事物的正反两面。对于棋盘空间的争夺也往往被视为人类对权力的瓜分。在目前的电子计算机尚未发明的时候，围棋——甚至包括一切棋类都是人工智能的前身。

和纸牌游戏不同的是，围棋不具备任何随机性，每一个落子都公开呈示，一切阴谋和计算都必须以公开并合乎规则的方式发生，任何一个错误的计算都有可能将棋手导向失败，没有任何运气成分。人类和围棋的博弈是和人类自己所设计的规则博弈，而且期待被自己击败。

原则上，围棋所可能形成的棋局数量是一个巨大但毕竟有限的数字，当电子计算机的人工智能具备足够的能力来处理这个数据的时候，围棋无疑会被终结。人们真正担忧的是，到了那一天，人工智能是否同样会具备终结人类理性的能力，进而使人类走向某种万劫不复的结局。

这就像是潘多拉的封印，封存就是为了被打开。从玛丽·雪莱到斯皮尔伯格，类似的故事情节在电影和文学里已经被反复假设了许多遍，而现实中的科学家也开始严肃探讨这类问题。有一个普遍的假设在于，人工智能在某一时刻突然具备了自觉意识——就像我们人类在过去的某个时刻发生过的那样，那就是灾难真正发生的时刻，毕竟他们的大脑比人类的要发达多了。到目前为止，除了求助玄学和神秘主义之外，似乎还没有其他方式来面对这一切。

这很像是危言耸听，但听上去还多少令人兴奋，一个充满变化和不确定性的未来，总好过一个一成不变的枯燥乏味的未来。从这点上来看，这则人工智能战胜围棋冠军的消息确实比其他新闻更加代表了对未来的某些暗示。

张斌璐文学博士，目前从事文化和文学批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