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余秀华
石渠宝笈特展
斯维特兰娜·阿列克谢耶维奇
李佩甫
王蒙
苏童
格非
金宇澄
“疯狂达利艺术大展”现场
莫迪里阿尼《侧卧的裸女》拍卖现场
潘天寿《鹰石山花图》
热闹的羊年即将结束,文化圈的年度词应该是“分享”。“分享”显示出巨大的力量:余秀华通过新媒体成名,IP改编的影视作品大热,朋友圈捧红了涂色书,名人的私人书单成为普通人购买指南,舆论的力量甚至能使出版社让一本书下架。然而,分享之后呢?是发个朋友圈表示“我也知晓”“我也拥有”,收藏起来然后不再触碰,还是真正审视人、作品和事件的精神性,自己咀嚼检验一下是否真金?
众声喧哗里,我们不妨拨开名利的面纱,试着看向更深或更远的地方。
众声喧哗中前行
众声喧哗中前行
记者万建辉副题引题题一题二
整个羊年,文艺界的热闹没有停过。论人,有以“穿过大半个中国去睡你”开年就引起关注的诗人群体;论数据,有400亿电影票房和多个改编成影视大热的“IP”;论事件,有几件争议颇大的官司。眼看快到猴年,六小龄童是否应上央视春晚成了全民关注,“猴腮雷”“福禄猴”也引起全国网友吐槽。
争议、喧哗声中,文化在发展,问题在提出,积弊在公开。许多问题并没有在羊年得到解决;但问题能提出来,已是不小的进步。
认真打量一回诗人
诗歌在上世纪80年代盛极一时,之后很长时间从大众视线中淡出。羊年之初,湖北诗人余秀华突然走红,让诗人群体被公众认真打量了一回。
余秀华最早的标签是大胆直白的诗句、疾病与贫困。但渐渐的,人们发现,她有真正诗人的特质,并非速朽网红,哪怕她写诗的水平仍存争议。
2015年4月26日,影响了一个时代的朦胧诗人汪国真去世。追思、拥护者称,在精神匮乏的时代,汪诗让青年人获得必要的文化营养。反思、批评者认为,汪诗只是名人格言的肤浅改写,在艺术上误导了新诗的黄金时代。
巷道爆破工陈年喜、服装厂女工邬霞、矿工老井、彝族填鸭毛工吉克阿优,是工人,也是诗人。他们在劳作间隙打开手机悄悄写上的一两行诗,有的可与当代最优秀的创作媲美。去年,打工诗人群体得到关注。但诗评家秦晓宇估算,目前,全国在一线从事体力劳动的工人诗人应在万人以上,通过写诗“逆袭”改变命运的屈指可数。
以羊年诗人被打量的次数来看,诗歌在复兴;但从对诗本身的关注度来看,诗离大众还有距离。也许这才是诗歌与大众的正常距离。诗歌成为社会注意力中心,诗人作为大众偶像的时代,一去不复返了。
被清理的文学评奖
2015年3月13日,柳忠秧诉作家方方侵害名誉权案在广州开庭。官司起始于2014年方方在微博中指称柳忠秧为自己的诗参评鲁迅文学奖跑奖。11月4日,该案一审判决,柳忠秧胜诉。
此事在法律层面,涉事双方对簿公堂,法院已有判决。在文学层面,尤其是文学评奖,方方说:“可能是诗歌的本身不好评定,但是真正好的诗歌,大家是能感受到的。”
一次获奖能使职称累进、终身享受,难怪“跑奖”疑云不断。文艺评奖引发的信任危机,从此事可见一斑。
诗歌评论家魏天无对记者说,方方的言行促使我们去思考艺术家的良知、作家的职责和使命在我们这个时代的境况,它关系到当代中国文学艺术所能达到的境界。
目前,国家已经开始全面清理整顿文艺评奖。有评奖就会有争议,越是权威、重要的奖项就越会在争议中行进。尤其是国家级的文学奖项,更要经得起争议和质疑,要在争议中用实实在在的进步,去赢得公众的信任。
“IP”大热
年度最受好评的电视剧之一《琅琊榜》以及大热的《芈月传》《寻龙诀》都改编自网络大IP。
2015年11月中旬,阿里影业副总裁徐远翔在某论坛上发出“给编剧指出一生路”的言论,受到许多编剧批评,被称为“IP之争”。这其实是新编剧群体,即资本支持的写手队伍,与传统编剧之争。
著名作家东西解读说,无论“IP”还是网络小说,首先它是小说,只不过跟传统小说的发布平台不一样而已。小说改编成影视剧不奇怪,网络小说改编为影视剧当然也不奇怪。80后、90后的阅读大都在网上,当他们成为影视消费主体时,网络小说被大量改编是必然的。读者在换代,作者也在换代。
电影票房400亿,容不容得下“聂隐娘”
2015年全年,中国电影票房首次突破400亿元大关,国产片对票房增长的贡献率大幅增长。国产大片《捉妖记》票房过20亿,《港囧》《寻龙诀》《夏洛特烦恼》《煎饼侠》票房过10亿,《大圣归来》成为国产动漫电影自我进化的里程碑,赢得大量“自来水”。
至2016年1月29日,跨年度上映的《老炮儿》票房累计8.94亿。国产电影继续牛市。有人预期,2017年中国市场总额将超过北美地区。
不过文化批评家朱大可也指出中国电影走向“黄金时代”的另一面:院线造假事件频发,“假票房”仍是中国影业的严重发展瓶颈。文艺片《刺客聂隐娘》叫好不叫座,引发激烈争议,王小帅的力作《闯入者》面临院线冷遇。
朱大可说,中国文艺片的未来,依旧令人忧心。
“故宫跑”:日益增长的精神需求
2015年9月上旬,故宫“石渠宝笈特展”人气爆棚,为一睹国宝《清明上河图》,观众最多要排队6小时,只能匆匆看几眼。
形成鲜明对照的是,对《清明上河图》旁边的其他珍品,绝大多数观众并无兴趣。到“石渠宝笈特展”第二期展出时,因《清明上河图》回库房“静养”,由其带动的“故宫跑”随即结束。
一场并未大规模宣传预热的书画展居然引来全民观展热潮,在近年众多艺术展中少见。重量级展品难得一见是一个因素,然而《清明上河图》并不是首次展览。
有评者说,从中可看到经济快速发展之下,人们的精神需求随之增长。
但故宫书画部专家、“石渠宝笈展”的策展人之一张震在微信朋友圈中发表了看法:“这是客观存在,观众喜欢看图,无论是《清明上河图》还是《冰戏图》,描述的是男女老少都能看懂的场景,稍深的一些,例如《洛神图》、《列女仁智图》,需要文学、史学知识背景,很多人没有或很少。不能强求观众必须有看画的基础,而是根据目前的情况,想想怎么介绍展览,办什么展。”
这是现实主义的胜利
——图书出版观察
这是现实主义的胜利
——图书出版观察
记者欧阳春艳副题引题题一题二
刚刚结束的2016北京图书订货会上传出消息,贾平凹的《极花》、方方的《软埋》、“70后”活跃作家路内的《慈悲》等长篇小说将要面世。许多人饱含期待地说:中国文坛将迎来一个长篇小说大年。
“大年”评价暗含着与羊年的对比——不说是小年,羊年也至少是一个长篇创作表现平平的年份,最值得拿出来说的名家名作是迟子建《群山之巅》和年尾王安忆的《匿名》。但是我们注意到,这一年的中国文学出版,其实并不乏“现象级”的出版事件,从中或能为来年的出版和阅读提供一些趋势性的参考。
现实主义题材风行
继莫言、门罗和莫迪亚诺三位小说家后,2015年的诺贝尔文学奖颁给了白俄罗斯女作家、记者斯维特兰娜·阿列克谢耶维奇。她用与当事人访谈的方式写作纪实文学,记录了二次世界大战、阿富汗战争、苏联解体、切尔诺贝利事故等人类历史上的重大事件。对其获奖有句简短有力的评价:这是现实主义的胜利。
作为阿列克谢耶维奇几部中译本作品的责编,磨铁图书陈亮说:“她关注的都是大历史中平民老百姓的命运,这种写作方式跟写《南京大屠杀》的张纯如很相似。”
在中国出版界,2015年现实主义题材同样全面风行。据统计,为纪念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70周年,全国报送国家新闻出版广电总局重点出版选题的抗战图书就达1013种,这样的出版数量很少见。
中俄专家共同编写的《共抗法西斯》,25卷本《中国抗日战争全景录》,《何有此生:一个日本遗孤的回忆》,12辑32册《淞沪抗战史料》,《远东国际军事法庭庭审记录·中国部分》……艰苦卓绝的抗战往事和字字血泪的个人记忆化为文字,成为2015年阅读的一个热点。
“抗战值得每一位有雄心壮志的人书写。”评论家李敬泽认为,尽管一代代学者、作家反复书写抗战,但时至今日,这一题材还远没有写尽,它具有永恒的价值。有担当的书写,能让历史的灯塔照亮未来。
“读者分享”的力量有多大
2015年哪本书卖得最好?不是创新热门书《从0到1》,也不是东野圭吾的《解忧杂货店》。占据多个图书销量排行榜冠军位置的,是一本264字的涂色书——《秘密花园》。
购书者在微信朋友圈分享自己的《秘密花园》涂色作品,并带动《魔法森林》《梦幻奇境》等同类别涂色书也都热卖,成为一股潮流。
涂色书在国外已经流行了几十年,如今国内市场上也不乏此类图书,为什么《秘密花园》会脱颖而出?原因或许在于:它不仅将读者由传统被动的单一阅读模式转向主动的手绘创造,也体现了社交媒体对于图书的带动作用,人们以分享为动力进行传播,从而带动图书销售。
2015年引发广泛讨论的另一本书,是作家冯唐翻译的泰戈尔《飞鸟集》。出版后,它也被读者们不断“分享”,与《秘密花园》不同的是,它引来一片恶评,最终下架。
在豆瓣读书上,该书55%以上的读者打了最低的1星;在知乎“如何评价冯唐的首部译作《飞鸟集》?”问题下,点赞最多的几个回答几乎是一边倒认为冯唐的翻译“低俗”“令人惊呆”;舆论中被援引次数最多的评论来自微博网友“康苏埃拉”,他犀利地写道:“冯唐译《飞鸟集》,翻译史上的一次恐怖袭击事件。”
冷眼旁观“私人书单”
四年一届的中国长篇小说最高奖项“茅盾文学奖”,2015年揭晓第九届获奖名单。有史以来竞争最激烈的茅奖,最终选出5部作品:格非的《江南三部曲》、王蒙的《这边风景》、李佩甫的《生命册》、金宇澄的《繁花》和苏童的《黄雀记》。
每次“茅奖”揭晓,都相当于为读者开出了一份阅读书单,直接引发获奖图书热销,2015年也不意外。但本届“茅奖”评委、湖北大学文学院院长刘川鄂撰文冷静直言:“当下长篇小说作品数目繁多,质量参差不齐,文学爱好者如何从中择优阅读,他们也希望有更权威的指导,评奖就是其中一种重要的引导方式。不过必须指出,获得‘茅奖’的这些作品,铺筑了一片文学的高原,但是,没有高峰。”
除了评奖,2015年还有各类“私人书单”广泛传播,也被视为阅读指导。从美国总统奥巴马、“脸书”创始人马克·扎克伯格,到中国歌手李健,及100位国内互联网大咖分享的极简书单,成为很多人的购书指南。
对于各类满天飞的“私人书单”,我们或许也应如刘川鄂一般时时抱有警醒。就连在阅读行为中,我们也需要有人为自己筛选、提炼、反刍现有的文本,一切服务于现代性的效率至上原则,这样真的好吗?
该对“西方”祛魅了
——艺术事件观察
该对“西方”祛魅了
——艺术事件观察
记者宋磊副题引题题一题二
羊年的中国艺术圈看起来十分“高大上”:西方大师展频至,天价拍品屡现,大批中国艺术家走出国门。
然而,大师来得不少,珍品不多;高价拍卖质疑缠身,更像资本精心设计的一个个“局”;艺术家到国外参展,大多也只是“蹭红毯”。
梳理羊年艺术事件,随处可见与“热闹”紧密相随的名利追逐。这些名与利吸睛,但往往掩住了艺术家与艺术品的本质。
所谓大师展,没必要太激动
近几年,西方大师作品来华展览渐成常态,2014年上海“印象派大师·莫奈特展”更创纪录地吸引近40万观众。
但莫奈之后,羊年的来华大师展缺乏定海神针,且乱象纷呈。
2015年,国内共办了三场达利展。其中9月、11月在上海举行的两场,两家主办方大打嘴上官司,网络上更一度流传质疑“疯狂达利艺术大展”展品为假的言论。
4月18日,大卫·霍克尼个展在京展出,没有油画,没有成名作,展品多为霍克尼近5年用iPad创作的作品。理由冠冕堂皇——油画是霍克尼信手拈来的工具,他已经没有新鲜感和刺激性;来北京展出的才是他最新、最感兴趣的作品。救场的是大师本人,一场讲座“引爆”了京城艺术圈。
霍克尼个展没有名作,是否妥当还无法定论;但疯狂达利展的展品到底是“复制品”还是也算真迹,存在争议,上海新天地梵高展以投影代替原作、票价还高达100元,的确让这些打着大师名头的展览有点名不副实。
观众对于大师作品的热情容易造成盲目的轰动效应,但质量不高的所谓大师展,只会让人们渐渐失望。更重要的,西方大师一来,就群情激动,实在没有必要。该对西方、对西方大师、对西方大师作品“祛魅”了。
天价买画:一场资本游戏
在总结2014年全球艺术市场时,文化经济学家克莱尔·麦克安德鲁说:“艺术市场总值绝大部分的贡献,来自于少量的极富人群,他们竞相追价那一小撮现代大师名作。”这一状况在羊年更为显著,只是“少数者”中有了更多“中国面孔”。
2015年5月5日,万达集团1.26亿元人民币拍得莫奈《睡莲池与玫瑰》;5月17日,嘉德春拍,潘天寿《鹰石山花图》拍出2.7945亿元,一举登上中国书画拍卖排行榜榜首;11月11日,刘益谦10亿元人民币拍莫迪里阿尼画作《侧卧的裸女》。
王健林2013年11月以1.72亿元人民币拍下毕加索名作《两个小孩》后就表态:继续关注具有世界影响力的大师精品,再接再厉。艺术收藏态度明确:非大师不买。
国外大藏家如尤伦斯夫妇、乌利·希克等,多瞄准“潜力股”,以艺术家的成长性为收藏标准。相比之下,中国富人的收藏观有点功利。
那些拍品值不值那么多钱,暂且不说,在当今国际艺术拍卖市场,能够一掷千金的,大概只有中国人和中国资本了。当今中国人在世界诸多领域豪购,“购买全世界”。这情形颇似上世纪80年代的日本,也是大量购入西方资产和艺术品。
艺术品收藏是个名利场,天价背后其实是资本游戏。另一种拍出高价的拍品也是如此,虽然它并非传统意义上的经典或名作。
马云油画处女作(和曾梵志合作)《桃花源》香港苏富比秋拍拍出3600万元港币,其中有多少艺术含量,一望即知。
挤进国际艺术展,有人太浮躁
两年前,第55届威尼斯双年展涌入众多“中国面孔”,一时举世瞩目。到羊年,这种“中国盛宴”已成为常态。有业内人士直言,中国的“土豪艺术家”花钱买断肯尼亚国家馆,以求得自己获得威尼斯双年展的入场券,希望自己的作品身价水涨船高。
对此,不少国内外媒体的报道或明或暗地指出,有些中国艺术家过于功利。
一位国际策展人告诉记者,对威尼斯双年展而言,只有进了主题馆展才算真正入围,那些大大小小的平行展、国家馆展,都只能算是陪衬,几乎不被关注。
为登国际舞台,一些中国艺术家费尽心机挤进威尼斯双年展“蹭红毯”,抱着“镀金”心态,追逐履历。社会欢迎中国艺术家走出去,在国际艺术舞台上展现中国审美、中国创造。但不认真投入创作,拿出过硬的作品,只会得不偿失。这也是文艺领域浮躁之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