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乐,或者闷闷不乐,竟是个问题。我觉得张柠教授思考问题的角度很新颖,很有趣。他发现我国传统文学罕见快乐者角色,还真是这么回事。我以前对这现象习以为常,丝毫没有意识到它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
张柠告诉我们,每个人从外界获得快乐的多少,与环境土壤有很大关系。反过来,我们自身快乐与否,我们个人的精气神,又影响到我们所提供、所生产精神产品的样态。陈陈相因,织就某种文化传统的精神品格。
社会的包容心、同情心,对于快乐者的涌现至关重要。有的人行为看起来怪诞,但是他不阴暗害人,就看你怎么对待他。处理得好,他就是名垂青史的堂吉诃德。张柠认为阿Q很值得同情,我深以为然。这种同情绝不是居高临下的那种,而是互相体贴,惺惺相惜。在生活中,我可以与阿Q、孔乙己一起喝酒,摇头晃脑。
要是能碰到猪八戒,和他一起玩耍,那就更令人开心了。张柠指出,猪八戒能堂而皇之出现在中国文学作品中,是“明代思想解放的产物”,我觉得真真是真知灼见。他还说,中国文化有个特别有意思的地方,就是任何朝代发展到晚期,世俗生活与思想文化就会愈加发达,明代末期正是这样一种社会状况。
不过,张柠把贾宝玉归类为“快乐者”,我不能苟同。我不认为贾宝玉有过快乐的时光、对快乐切实追求过就是一个快乐者。《红楼梦》是深沉痛彻的悲剧,而贾宝玉是整部悲剧的扛鼎者,咀嚼这个历史的符码,可能得超越快乐或悲伤的维度。
当然,这只是个人的看法。文学史上哪些人属于快乐者,哪些不是,可以争议。我倒是希望像张柠教授呼吁的那样,今后我们的文学作品多涌现一些逆境中的自娱自乐者,多一些励志的经典。
文/刘功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