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符码·这种遐想和时间相关，和空间相关，而实际上，故事的秘密早已经隐藏在画面本身之中了

文/张斌璐

日本动画导演新海诚的电影《你的名字》最近登上了热搜榜，相比缠绵悱恻充满小清新气息的剧情，反倒是赏心悦目的画面更吸引眼球。有影迷评论说，新海诚的作品，每一帧镜头都足以当成电脑壁纸，可见其精致程度。日本动画，从宫崎骏到新海诚，都以画面的细腻精致著称，这并不是文化上的偶然，而是有其独特传承系统的。

说起漫画，应该首先提及日本漫画的鼻祖：葛饰北斋。生于江户时代中后期的北斋以壮阔瑰奇的浮世绘知名于世，其中诸如《神奈川冲浪里》之类的名画已经成为了日本文化的基本符号之一。而在北斋存世的诸多作品中，一部《北斋漫画》被誉为“包罗世间万象之作”，画家将其称为“漫不经心之画”，这也是后世“漫画”的语源。

可见，从“漫画”的最初发端开始，其作画方式就同传统的经典绘画不同，有着强烈的浮世绘版画的痕迹。其风格特点在于对线条和色彩的鲜明强调，同时对于对象加以夸张化的描绘。

在这一过程中，重要的并非强调如何还原对象的形象，而是直接把握住对象的形象特征，并加以局部强调。如今的日本漫画中，人物的眼睛往往大而有神，便是这一原因。同样，在色彩的表现中，淡化层次感，减少灰度的过渡区域，并加强色差对比。

这一风格特点，最初是来自于技术方面的原因，逐渐显现出了独特的艺术美感。在显著的线条和色彩差别中，画面中的每一个对象都得到了显著强化，各项符号之间不再呈现为一种优雅的过渡形态，而是形成了符号和符号的并置。在这种并置里，各个符号的独特意义获得了显现。

观众们在日本的动漫里看到了符号的丰富性，而每一个符号在画面里都显示出了特别的存在，所构成的不是融合感，而是因由差异而形成的平衡感。这种符号之间的平衡感来自于对现实的夸张表现。

正如各个文化的音乐以独特的音阶来标识文化风格一样，色彩的组合也是文化独特风貌的表现形态。在日本动漫电影的制作过程中，配色是至关重要的一个环节，独特的配色系统表现出不同作者的独特偏好。

通常日本风格的配色采取低饱和度、高对比的表达，在表现出鲜艳色彩的同时，也着重选择表现力更为柔和的色系搭配，这使得画面本身呈现出淡淡的忧伤情绪，同电影本身的风格也取得了一致。哪怕观众还没有了解到故事的全貌，但色彩的搭配本身已经具备了强大的叙事性，像人的表情一样，暗中透露出更多的信息。

因此，观众们不难发现，在日本的动漫电影中，从画面到声音、再到故事，总在试图表现一种强大的丰富感，也就是说，尽量在有限的语言中说出更多的话来。日本文化里一向有这样的精神，从生命角度来说，日本文化既察觉到了其有限性，并在有限性中展开一种面向无限的追问。哪怕是这部热映的《你的名字》，一个似梦非梦的故事，总似在唤起人的某种遐想，这种遐想和时间相关，和空间相关，而实际上，故事的秘密早已经隐藏在画面本身之中了。

张斌璐文学博士，目前从事文化和文学批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