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刘功虎
“眼见为实”,这话大部分时候成立,但有时也会出岔子。眼睛会骗人;眼睛是大脑的触手,眼睛和大脑会联合起来,给你错误的判断。为什么会这样?《大脑骗局》一书最近推出大陆中文版,揭示大脑上当受骗的进化学原理。
作者史维尼是美国俄亥俄州立大学教授,他通过介绍大量有趣的心理学实验,提出一个核心的结论:尽管我们的大脑有时候很傻很天真,但它的出错也是有原因的,是人类自我保护机制的产物。
箭头错觉
①
形形色色的错觉
一名身形巨大的游客,站在迷你的比萨斜塔旁,作势要扶正斜塔。一名登山客,身处科罗拉多大峡谷,作势要举起一块巨石……用过照相机的人都知道,这种“技术”如今几乎人人都会玩:将照片上远距离的物体拉近,近距离的拉远,P在一起,读图者的视觉效果就会被打乱。
德国生理学家设计过一个T字,上下颠倒,高度和宽度一样,但我们的眼睛看去,会觉得垂直线比水平线更长些。还有,我们观察延伸到远处的铁轨,眼睛会带给大脑一种信念,那就是两根铁轨会在很远的地方交会。但是很显然,这两种信念都错了,与实际情况不相符。前者是“长度错觉”,后者是“透视错觉”。
更加知名的是“箭头错觉”。先画出两段相同长度的线段,然后在每条线两端各画一个箭头,其中一条线段的箭头开端朝外,箭头对向而指,另一条的箭头方向相反。那么在我们的人眼看来,箭头开端朝外、箭头对向而指的线段似乎比另一条线段更长些(如图①)。
史维尼透露,科学家们迄今并不确定每种错觉形成的原因。他们提出了一些理论,其中之一就是“辨识力局限论”。以箭头错觉为例,科学家认为,之所以我们会觉得箭头对向而指(开端向外)的线段看起来比较长,是因为落在眼睛最佳聚焦点(即中央凹,能看到线条本身)之外的那部分图像分辨率太低,足以使图形的边缘软化。
在文化和经济发达的地区,“箭头”无处不在,人们看到箭头,往往会将其与在某点会合的三条线联系起来,潜意识里将其诠释为某空间的角落,并认为那是描述空间的深度:左边的箭头看起来好像在离我们远去,而右边的箭头则在朝我们前进。
杜立德水彩风景画
【书摘】
大脑运作的特性
史维尼
心理学家提出了一系列知觉法则,也指出了大脑认知偏差的潜藏之所。
完整性。大脑处理事务的一个特性是,它往往习惯将所有的物体都处理成最简单、最完整的结构。如果在一幅图中,树干隔开的两侧,有一只狗头和一只狗尾巴,那么我们的直觉会将其判断为一只狗的不同部位。
接近性。大脑会将临近的物体归类在一起,就算这些物体跟视线中其他位置的物体更相似。如果你看到越野比赛中接近终点的四名选手,选手分为两组,之间隔了十米左右,你的意识会倾向于将选手分为前面两个一组,后面两个一组,而不是把前后两名分为一组,中间两名分为一组。
连续性。大脑会选择将线条视为平顺的、连续的,而不是以怪异的角度弯曲。你家电视后面很多电线交缠在一起,但你还是可以找出同一条电线的路径。
共同性。当视觉元素出现在同一空间里,你的大脑会将这些元素归类在一起。如果你随意把一把硬币撒在路上,你的大脑会将这些硬币归类在一体。但你若将所有硬币以三四枚为一组,周围用粉笔画个圆圈,大脑就会将圆圈里的硬币归为一组。
同步性。大脑会将同时发生的两件事联想在一起。魔术师最善用这个原理,他们总是巧妙地用手快速移动两个物体,一个消失,在另一个位置出现,一条手帕变成一只鸟。
熟悉性。你一开始在杜立德的风景画中可能看不到牛仔的脸孔,然而你的大脑会慢慢将岩石、树干和流水这些视觉刺激物,拼凑成熟悉的影像(如上图)。
(记者刘功虎整理)
杜立德风景画中隐藏的人脸
艾姆斯房间错觉
②
大脑有理由骄傲但有时太偏执
美国心理学家艾姆斯利用自己画家的背景,创造出一个精细的大脑把戏:他做了一间房(如图②),从前方和中央看起来,它都很正常。但实际上它是扭曲的,后墙与我们旁观者的视线并不呈直角关系,而是向后倾斜。艾姆斯利用透视效果,让房间在前头看起来与一般房间无异。若有人站在房间后墙靠后角落处(我们旁观者的左侧),我们看过去,他的身形就会变得有点小,头顶的空间很大。同一个人,如果我们旁观者的右侧的角落处,他就会显得高大,头顶天花板。如果有些小孩站那里,会显得比左侧的成年人还高大。
“尽管我们告诉你,这个房间不是规整的长方体空间,但是你可能仍然不太会相信,因为大脑有点顽固。”史维尼画出了这个房间的真实示意图(如图③),“即便你看了这个,可能还是不信,想亲身去一趟那个房间。无论你的大脑额叶如何想努力说服你,这房间的两侧不是同样的直角角落,但是你的视觉皮质还是会坚持,‘我看到的怎么会错?’”。史维尼介绍,这是因为,大脑视觉皮质的作业一直在潜意识中进行,人的意志力很难一时战胜长期的演化及个人经验。
人类大脑会不断重新定义什么是正常状态,什么不是。会根据经验对所见物体作出最合适的判断,包括物体的颜色和形状,因为这是物种演化出来的最有利于生存的技巧。大脑结构反映了人类历史,“它值得骄傲,尽管有时候也偏执。”史维尼说。
艾姆斯房间示意图
③
生活环境影响视觉习惯太深
仔细研究大脑,史维尼发现,人与环境的关系紧密到了极致。环境中无处不留存着引起人们注意的特性,包括不寻常的颜色、对比度、亮度和方向等等,例如,一堆橙子中的一只红苹果。当大脑在需要完成某个任务的连续性时,又往往会选择性忽视这些凸显的性质,例如,我们搅拌色拉,会保持一种搅拌的专注力,而忽视原料中凸显的特性。
来自非洲雨林部落的原住民,由于长期居住在森林的狭小空间里,不太有机会看到远距离物体。因此如果他们首次走到空旷处,看到远方的物体,他们会觉得那些东西只是“很小”,而不是“很远”。
发达地区的人们,见多了各种直角的建筑、道路,会有各种“边角错觉”。但是来自南非乡村的祖鲁人,由于他们的文化中几乎没有任何直线,他们的小屋和篱笆都是圆形的,因此他们面对环境中的边角时,就不太会有发达地区人们惯有的判断和反应。
人们看到每一样外部事物,都会“自动”加上自己的“观点”,大脑会自动诠释眼睛所看到的景象。史维尼指出,这种诠释一般而言符合都实际情形,但是一旦遇到特殊情形,就可能产生偏差,出现大脑上当受骗的情形。我们这一生的视觉经验都储存在记忆里,这些经验又反过来影响我们解释眼里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