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陆步轩著
世界图书出版公司
【编者按】提起北大毕业生,你能想到什么?才子?精英?成功?总之是与一切有关未来的美好的词汇挂钩。可陆步轩是一个例外,因“北大才子当街卖肉”的新闻,他轰动一时。从“北大才子”“天之骄子”,到屠肆操刀,他究竟经历了些什么。
童年的记忆
世间许多事,在旁观者眼里,充满了曲折离奇,绮丽无比,倘若写书或讲故事,自有引人入胜之处。然而置身其中,尝尝个中滋味,其酸楚与艰辛,不足与外人道哉。
我出生在陕西省长安县(今西安市长安区,下同)东部旱塬的一个半坡半塬的村子里。旧时祖上有几亩薄田,农忙时节雇人帮工,带有“剥削”性质,“社教”时被划成上中农成分,属于帮助、教育、团结的对象,根不红苗不正,与贫下中农不可同日而语也。
我们第二生产队人均一亩田,沟沟坎坎,坡地多,平原少,缺乏灌溉条件,完全靠天吃饭,收成的好坏全凭老天爷的恩赐,在全村十个生产队中是最穷的一个。
通常,童年的记忆是幸福美好、无忧无虑的,而童年留给我的却是贫穷、饥饿与灾难,几乎没有什么欢乐与幸福可言。
高家寨,自然以“高”姓为主,其次是“郭”“李”“方”等,“陆”只是小姓,区区十多户人家。听老人讲,因闹兵荒,我们这一姓人三代前从城北迁徙,逃难到这个背风向阳的小寨,拖儿带女的,实在走不动了,便停了下来。那时候,人少地多,遍地荒芜,开几亩坡地,就定居下来,繁衍生息,竟成了部族。
老几辈都打牛的后半截子,祖宗缺少识文断字、耍笔杆子的,自然也没有族谱记载。从我记事起,只知道祖父辈为“恒”,父辈为“福”,我辈则从“步”,到了下辈,崇尚单字,便乱了方寸,再无“字辈”可循了。
那年下大雪,大跃进年代的“食堂化”撂了摊子,人们还没有从三年自然灾害的阴影中走出来,嘴角还残留着草根、树皮、观音土的苦涩味儿,我便迫不及待地来到这个世上,开始食人间烟火。
我在家中排行老二,前面有一个姐姐,大我三岁。此后八年,父母再无动静,我便是家里的老幺,常常得到大人们的偏吃另待,并未受多少委屈。然而,身在福中不知福,看到别人的妈妈使劲儿地“捞”小孩,幼小孤独的我,热切盼望母亲的身子快点“笨”起来,也给我捞个小弟弟,抑或是小妹妹。到了1972年,二弟出生,于是一发不可收拾,次年三弟又降临。农村的习俗是“偏大的,向碎的,中间夹个受罪的”。我在家里的地位一落千丈,陡然间从爷爷、奶奶的掌上明珠跌落到肩负照看两个弟弟的重担之人,这下子,重任在肩,悔之晚矣。
1
1